“蘅教主这是作甚?”他望着北山蘅,却是朗声对在场众人宣告一般,“是嫌贫僧这山舍的茶不好喝吗?”
话音刚落,满座目光皆聚集到北山蘅身上,带着惊讶,带着畏惧,这其中又以完颜毓的表情最为精彩。
北山蘅无惧他人视线,懒懒道:“你这茶杯透着一股子穷酸气,我连杯子都不想碰。”
“贫僧好心好意奉茶招待,教主怎的不领人情?”法藏笑意逐渐加深,一步一步将人带进圈套,“难道在凌波宗和陈氏镖局任性妄为不够,还要跑到贫僧这偏僻幽山中来撒野?”
北山蘅微微一哂,道:“本教对你这没头发的不感兴趣,把这孩子放开,我饶你一条狗命。”
法藏被照脸骂了一句,却不以为意,悠悠然道:“今日江湖各路豪杰均在,千百双眼睛看着,教主难道不怕坐实两桩命案的罪名,就要这般大开杀戒了?”
“便是坐实那又如何?”北山蘅下颌微扬,神色矜傲,带着睨视天下的漠然,“你是能将本教拷进衙门,还是能追上澜沧山问罪?”
法藏抿唇一笑,转向旁边的玄衣道长,“看到了吧,这就是贵阁信誓旦旦作保之人。”
徐道长半垂下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法藏眯起眼睛,望着北山蘅,沉声道:“这样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如何还能忝居高位,占据澜沧山执掌南疆?”
北山蘅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这和尚有多大义凛然,原来是看上了本教的山头。”他瞥向法藏,讽道:“若是高僧嫌楞严山风水不好,趁早挖个土坑,把你这破庙推倒埋了便是,拿本教徒弟在此作威作福是何道理?”
台下传出些微压抑不住的笑声。
完颜毓一早就看法藏不顺眼,这会儿越听越乐,几乎要为北山蘅拍手叫好了。
“本教今日不想同你废话。”北山蘅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出手动我徒弟的账,改日再算。”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重九伸出手。
“我们走。”
少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恍若没有听见一般。
北山蘅皱了一下眉,重复道:“重九,我们走。”
少年依旧未动。
他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于是弯下腰去,伸出手轻轻在少年肩头拍了一下。
重九终于抬起头,双目充血,面容阴鸷。
北山蘅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怎么突然又精分?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17章 海上风
“师尊将弟子留在客栈……”重九用微弱到近乎于无的声音慢慢道:“是为了方便这老东西下手,折辱弟子吗?”
北山蘅:????
天地良心,他可是最不希望这小子被别人带走的,而且自己听到重九被抓,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相救,现在竟还要被这小崽子反咬一口?
北山蘅越想越委屈,将手又往他面前移了半寸,黑着脸道:“少废话,过来。”
重九死死地瞪着他,不为所动。
法藏微微一笑,“教主也看到了,这孩子并不愿意跟你走,难道教主要强人所难吗?”
北山蘅骤然回过头,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搞鬼?”
“贫僧哪有这么大本事?”法藏轻咳一声,扬声道:“贫僧知道,教主收徒只是将其炼作药引,为练功之用。教主既已神功大成,这孩子方才脱离苦海,教主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
在座的江湖人士闻言,皆左右顾盼窃窃私语,不约而同朝北山蘅投来谴责的目光。
江湖中人虽然动辄喊打喊杀刀剑伺候,但却有自己的道义和守则,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没有对妇孺下手的道理。
北山蘅忍着怒气,冷冷道:“少废话,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
法藏也沉下脸。
“若是教主一意孤行,那就别怪贫僧不留情面了。”
话音刚落,北山蘅便骤然出手,双臂荡开浩然杀气,卷着山巅的罡风呼啸扑去。
法藏连忙抬起一只手阻拦。
正红色的袈裟拢着那股至阳真气,在他面前筑起一道屏障,将扑面而来的劲风阻拦在身前。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撞,难分轩轾,随着他们逐渐注入内力,二人之前泛出淡淡的光晕。
擂台中央的争斗波及到周围看客,众人只觉得心肺传来阵阵压迫,不得不向后四散推开。
法藏没料到北山蘅的内力如此深厚,神色微微一变,抽空伸出一只手勾了勾。台下一位弟子将手中的长棍掷出,法藏连忙反手接住。
长棍在他手中掉转一圈,棒头急速抖动着,直向着北山蘅面门刺来。这一招“小夜叉棍”是楞严山的基础棍法,所有弟子都要修习,却因为各人的内力深厚程度,而展现出不同的威力。
北山蘅被那棍风逼得后退了半步,待长棍追至面前,方才堪堪伸出一只手立在胸前。
内力从他掌心溢出,长棍停留在那只秀白手掌寸许之外,再难向前半分。北山蘅微微一笑,反手将掌风送出,飞身向后掠去。
法藏纵身追上,两人足尖点在大雄宝殿的檐角,借着屋顶方寸之地缠斗起来。
法藏用棍,一套棍法使得虎虎生风,每一次落下都似带着雷霆破天,带着万钧之力。北山蘅只换掌推掌,以内力化去对方攻势,伺机并起两指点向法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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