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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九咬了咬唇,又很快松开,道:“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怕师尊如今难敌法藏。”
    “通天崖蘅教主落败,又整整一年不曾露面,江湖上不知传成了什么样子。殿下难道要他咽下这口气,跟你蜜里调油没羞没臊过小日子?”
    重九辩不过他,纠结半天,底气不足地道:“那好歹也过个几年,等师尊伤好了再说也不迟啊……”
    “北山氏一族,身负神力,生而无涯。他自是有十年、百年去恢复武功,可殿下又有多少年等得呢?”林浪幽幽地说着,语气唏嘘。
    重九望着他的鬓角,隐约能看到点点星白。想到那郁驷与师尊少年相识,如今郁王爷年近半百,而师尊依旧貌若及冠。百年之后,自己早已化作黄土,可他的师尊还是如今模样……
    握着筷子的手骤然失了力道,打翻面前那只瓷碟,圆润饱满的花生米骨碌碌洒了一桌。
    “早一日处理完此事,就能早一日从江湖抽身,就能多陪你一日,多护你一日。殿下还是太年轻。”林浪伸手将花生米拢在一起,倒回盘中。
    重九攥紧了筷子,视线转向窗外,隔着层层楼院凝望燕王府的方向。过了许久,他将目光收回来,定定地看着林浪。
    “若是师尊执意要去,”重九忽地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有事弟子服其劳。”
    林浪颇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便笑:“殿下这性子不似燕王,倒是更像圣上些,果然还是帝王之血一脉相承。”
    重九有些好奇地盯着他。
    林浪却踢开椅子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殿下慢吃,我下楼去买坛酒。”
    他摸摸腰间钱袋子,匆匆离去。重九扭头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将视线收回来,却见原本林浪坐的位置上坐着一玄衣男人,面上覆着二指宽的布条。
    重九吓了一跳,蓦然觉得这人似在哪里见过,定神细想,才记起当日绎川带来了一张海捕文书,其上便绘着这人的模样。
    这是从皇宫中盗走流光策的那人。
    重九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沉声问:“阁下是何人?”
    那人没说话,从怀里摸出来一串佛珠,放在桌上,推到重九面前。待重九拿起佛珠,那人便站起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重九连忙将人叫住,“这是何意?”
    那人背对着他,顿了顿,开口,声音有几分耳熟:“去楞严山的时候,带着这个,找无量法师。”
    重九垂眸打量手里的佛珠,再要说话时,那黑衣人早已消失在了酒楼之中。坐在原地呆愣片刻,他想起了这声音属于谁。
    是绎川。
    也是从三年前,就开始盗取各方流光策的人。
    事情的真相浮于水面,绎川与师尊之间跨着一条裂隙,难以逾越,再无可能。但是这个认知一点儿也没能让他高兴,反而平白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的师尊大他百岁。
    他挣不到过去百年里的头一个,早有人伴他春露秋霜,为他赴汤蹈火。
    而他的生命又太短。
    他不能陪他一直到余生的尽头,百年过后他归于尘土,犹有新人在侧。
    原来他们之间的,才是这世上最深的鸿沟。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想什么呢?”独属于那个人身上的莲花冷香萦绕在侧,玉白指尖抚上他的头,抓了抓那头乱发。
    重九回过神来,忙道:“师尊怎么出来了?”
    “说了去弄吃的,结果等到肚子都叫唤了,还见不到个人影,原来是跑到外头跟人买醉。”北山蘅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轻声骂道:“小孽障,想饿死我就直说。”
    仙人修习辟谷,又怎么会饿?重九知道他是哄自己开心,换上一张笑脸凑过去,贴着耳朵道:“昨晚上弟子还没把师尊喂饱吗?”
    不出意外,圆润的耳尖上霎时泛起粉白,北山蘅恼道:“没一句正经的。”
    重九抿着唇笑起来。
    “师尊尝尝这个酱猪蹄,好吃呢。”他垫着油纸去碟子里捏了一块,用筷子扯下来上面的肉,夹到北山蘅嘴里。
    北山蘅蹙眉吃下去,总觉得有些像被人投喂的宠物,心里别扭。只吃了一块,便摇摇头拒绝:“不吃了,油。”
    “那喝口茶顺顺。”重九把茶杯塞给他。
    北山蘅接了,道:“我方才在楼下碰见林先生了,你同他一道来的?”
    重九点头。
    “想必是为了去楞严山的事吧?”见他点头,北山蘅接着说:“我方才想了想,从帝都到瀛东快马也要一个多月,皇帝又催得紧,我打算明日就启程。”
    重九一点没有犹豫,乖巧道:“好。”
    他这样爽快,北山蘅倒是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他会拦着的……只听得重九又续道:“不过弟子想随师尊同去。”
    “你去做什么?”北山蘅皱眉。
    “师尊要同法藏一决高下,弟子怕您力有不逮……”重九攀着他的胳膊,软软地说:“贴身跟随,日日侍奉,助师尊恢复武功。”
    北山蘅脸红了个透底,眸中写着害怕,“日日就算了吧。”
    重九蹭蹭他的脸,笑得奸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sorry又来晚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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