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挽留?先前是他说要陪着我的,又不是我求着他,再说……”北山蘅拧着眉,细密的睫毛抖了抖,语气又低落下去,“再者,我大他好多岁,他该有更好的。”
青年闻言愣住了,一不留神,酒杯从手里滑落下去,瓷杯与木地板发出一声脆响,清凉的酒水洒了满地。
“我还没摔杯子呢,你倒先醉了。”北山蘅无奈,“就这酒量还请人喝酒呢?”
瓷杯滚到了脚边,他俯下身去拾杯子,却被青年一把按住了手背。
“年齿之时,既然他都不介意,公子还介意什么?”青年抽身从床上起来,在旁边蹲下,攥着他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拉,声音也陡然恢复原样,“再者,师尊这般风华绝代,不管换了谁,都该自行惭秽。”
北山蘅原本要挣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僵在他怀里,半晌,才寻回一丝自己的声音:“你……没走吗?”
“跟了一路了,怎么会走?”重九叹口气,抱着他坐回床上,指尖勾勒削瘦的下颌,语气带着笑意:“虽说狼和兔子天生一对,不过,师尊为我守身如玉,阿九还是很开心。”
北山蘅倚在宽厚的胸膛里,想笑,唇轻启,却骂出了声:“混账玩意儿,又骗我,你等死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重九寻到他的唇,郑重其事地吻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65章 番外三·永生
离开兖州,走走停停又过了旬日,二人总算在入冬前抵达南疆。回教中之前,北山蘅特意去青木镇看了一眼。
镇上早已恢复了往日光景,街道行人寥寥,一派安静宁和。
北山蘅打马自镇中过,走到镇子口的祭坛前停下。石台上那口青铜大缸仍在,一看见这个,他便想起先前来青木镇驱鬼,自己遭遇的那些尴尬事。
然而回头一看,重九茫然地骑在马上,明显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走吧。”北山蘅轻扯缰绳。
重九跟着他催马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仍黏在石台上,良久,忽然道:“师尊,我们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北山蘅避而不答,继续向前走。
“师尊,我们是不是在那缸里面睡过觉?”
“师尊,那次我们在缸里……我记得我把您的衣裳弄脏了……”
北山蘅越听越不对,忙一把勒住马回头,恼道:“闭嘴!”
重九乖乖噤了声。
北山蘅视线转到那口大缸上,似是看到了瘟神一般,忙不迭地加快步伐,从石台边上绕了过去。再往前走,面前一座巍峨高大的牌坊拦住了去路。
牌坊上“靝劢埊镹”四个字犹在,北山蘅驻足看了片刻,慢吞吞道:“你从前问我那四个字怎么念……”
重九顺着他的话抬头看去,隐约记起来当日情形。
“那时我训你,说你多管闲事,其实是因为我也不认得。”北山蘅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三分赧然,“后来我去翻了书,那四个字念作……地久天长。”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解释,可如今说来,却总透着缱绻缠绵的意味。
重九倏然回头,他打马向前走了半步,捉过北山蘅攥马缰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的手背,“师尊,我们也会天长地久的。”
北山蘅不好意思,别开脸去,视线落在远处的层峦间。
天长地久……于他而言不过是澜沧山上经久不变的月光,但于他们而言,却是这一生永远也无法触摸到的漫长幻想。
他任由重九拉着手,思绪却随着那四个字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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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山。
听闻北山蘅回来,凤容连忙带上手里公文,一路小跑着匆匆赶到月宫。一进去,便瞧见床帐后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凤容快步走过去,躬身行礼:“参见教主。”
帷帐拉开,露出一张线条硬朗的俊脸:“早啊。”
重九大大咧咧坐在床上,胳膊下垫两只软枕,靴子踩着床沿,手里还捧着北山蘅常用的那只瓷杯。他面前摊开一本书,腰上搭着一条雪色薄衫,半截袖子还在床头晃荡。
那袖口的莲花暗纹……分明就是北山蘅平日常穿的那件。
凤容只看了一眼,便慌慌张张地垂下脑袋,硬着头皮道:“九公子怎么、怎么坐在教主的榻上?”
“不能坐吗?”重九无辜道。
“这……恕属下直言,教主好洁,最不喜有人坐他的床榻。”凤容小声道。
“哦。”重九淡淡应了一句,尾音拖得很长。他将软枕推到床头,身子后倾换了个姿势靠在垫子上,顺便将腿翘起来搭上床柱,“那我躺着。”
凤容目瞪口呆。
“公子,这床柱不能踩的……”他诚惶诚恐地说着,视线落在重九腰间,头几乎要垂到地上去,“教主的衣裳也盖不得。”
重九摸了摸身上那件衣服,没说话。
凤容也不敢再劝,只能手捧着公文立在一旁,静静候着。
半晌,北山蘅从偏殿浴宫走出来,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床边。紧接着,他就在下属震惊的目光中上了床,重九直起身子,将人拉进怀里,自然而然地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
凤容傻眼了。
呆立好久,他才寻回一丝自己的声音:“教主,这一年的公文,需要您过目的属下都整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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