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身滚金边黑袍,腰间束着灿金腰封,抱臂靠在一块石头上,桃花眼含笑,不是沈倦又是谁?
萧满立刻向他行礼:“师祖。”
“小少年,这里不是练剑最好的地方,你该去山顶上。”沈倦轻笑说道。
萧满先是一惊,尔后眸间浮现欣喜:“我可以上去吗?”
沈倦离开倚靠着的石头,甩甩衣袖走到萧满面前,抬眼望了望天空,目光落在萧满脸上:“停云峰上哪只小鸟儿不是随处乱飞,小少年你为何不可?”
“我叫萧满。”萧满道,正要致谢,沈倦已拉起他,评价一句“好名字”,:“走,带你上去认认路。”
萧满就被这般扯走。
看得出沈倦可以放慢了御风速度,从山脚到山腰,好一阵功夫才到。萧满边记路,边问:“师祖,我可以在此待到试剑大会吗?”
“想待多久便待多久。”沈倦道。
萧满赶紧道谢。
又过一阵,行至峰顶,沈倦将萧满放下。
他一抬手,指着道殿宽阔的前坪道:“就是这里,此处是停云峰上风最烈的地方,可助你练剑。”
接着揽过萧满的肩膀,带他转向道殿:“练累了,就进殿休息,左侧第二个房间是书房,里面有一些书,都可以看。”
“真好,你来这里后,连鸟叫都动听许多,我甚是欢喜。”
“我与师弟还要出去一趟,你在此地,不用顾忌,但要顾好自己。”
沈倦说个不停,说完放开萧满,招呼也不打,如来时一般匆匆,轻振衣袖倏然走远。
萧满一声“师祖”尚在口中未曾喊出,视野中已不见沈倦踪影。
这位师祖未免太照顾后辈了些。萧满心中感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可以用一个“素”字来形容,若再多加一个字,那就是“朴素”。这偌大道殿前坪,除了风蚀之下形成的诸般怪石,与一棵数人合抱粗的榕树、几棵青松外,再不见半点东西。
他转身看向道殿,门扉未阖,一眼便见庭院内种有各式花草,修了石桌石凳,引水铸了池塘,虽说手笔随意,但韵味十足。
内外差别甚大,给了萧满一种是两个人在布置此处的感觉。转念一思,停云峰上有两位师祖,便算自己给自己解了惑。
萧满回身,背对道殿,面朝崖上青松,迎风提起剑。
如沈倦所言,这里的风甚烈,一击挥出,便似有只手伸来挡下,不仅削了力度,更弱化去气势。
仿佛在同人对打。
萧满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心道此处果然是个好地方。
他不分昼夜练剑,累了去道殿里的书房,寻一本书来看,歇息够了再回到前坪。
这里书册种类奇杂,上至刀剑秘籍,下到话本传奇,萧满有时会抽两本话本来看,但更多时候是看剑谱阵法一类的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到第三日时,萧满心头那点契机猝然被牵动。
并非上次晏无书遇到危险时那般的震动,而是跟羽毛挠过去似的,略有些发痒。
是晏无书来到了停云峰脚下,叫他下去。萧满不欲理会,但晏无书跟猫挠爪子似的时不时拨弄两下,扰得他无法静心练剑。
他不得不下去,来到山脚,面无表情看着一禁之隔的晏无书。
这人玄衣起落在风中,银发束得甚是妥帖,见到萧满,拖长语调唤一声:“小凤凰。”
“有事?”萧满冷冷道。
晏无书笑道:“我担心你在停云峰吃得不好。”
“……”萧满无言片刻,“我早已学会辟谷。”
“但舌头会馋。”晏无书说得一本正经,朝他伸手,“我来接你回去。”
果然此人没个正经事。
萧满极为后悔搭理他,转身往峰顶走,孰料晏无书竟闪身掠过停云峰的禁制,来到他身前。
“你!”萧满震撼。
“禁制嘛,不就是留给人闯的?”晏无书说得轻松,“寻常人来,或许会被碎尸万段,但我不同,你在里面,本身便是一种指引,所以我能轻松寻到破绽走进来。”
萧满蹙了下眉,又是那道契机惹的事。
晏无书继续说:“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去,那我只好跟你一起住到停云峰来了。”
“你是雪意峰峰主。”萧满抬眼瞪他。
“同时也是停云峰这两位的……”晏无书算了算辈分,他与沈倦沈见空并非直系亲传,但总归可以概括为:“徒孙。”
顿了顿,又低声道:“先前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今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你不要躲我了。”
萧满不理此言,他是无法驱逐晏无书的,干脆绕过这人,回到峰顶,继续和山上日夜不休的风练剑。
晏无书不再没话找话,站在一旁看他。萧满起初当他不存在,后来定下心神,便真的察觉不到外物。
每日必练的挥剑结束,他开始温习孤山入门剑法,根本不在乎时间的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忽有一阵烤肉的香传来。
萧满先前又分别在五鼓楼和山下体验过人间五味,早爱上进食一事,而他好些日子未曾吃过东西,甫闻此味,竟一个激灵,剑锋走偏,被风糊了一脸。
风竟吹不散这肉香,混着炭火气息,不难闻出表面刷了一层油,还撒了辣椒面。萧满被勾得馋虫大动,反应过来是谁在作祟,冲着香气来源处瞪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