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失去意识、陷入昏厥,一切行为皆不受控制,他的嘴不跟晏无书客气半分,直截了当咬了下去,用力至极,一口见血。
殷红的血珠淌下来,顺着手指染红整片掌心,晏无书没觉得手指有多痛,心却揪起来。——萧满这是该有多疼啊。
他敛低眸光,低低唤了声“小凤凰”,继而用余下几根手指,挠了挠萧满下颌。
萧满的伤势在好转,或者说,从体内那股邪气被控制住起,就呈现出转好的趋势,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熬过最痛苦的阶段,萧满松开口,气息变得平稳均匀。
晏无书清理掉手指上的血水。他一路匆忙,放下萧满后,根本忘了将门扉合上。容远来到栖隐处,一眼便见到萧满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吓得神情大变。
“师父,殿下、殿下怎么伤得这般重?”容远瞧见栖隐处亮起了灯,以为萧满改变心意,愿意回来雪意峰了,正暗道难得,孰料竟见得如此情形,不由忧心忡忡。
“去白华峰取药。”晏无书没工夫与容远细说,但话刚出口,意识到容远才守一境,速度不够快,进白华峰更需通报,极费时间,根本不如他亲自走一趟。
他起身朝外,道:“罢了,你在此照看,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栖隐处。”
“是。”容远应道。
雪意峰与白华峰之间,晏无书来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一战是昨日便准备好的,药谷提前熬了不少伤药,以备此时,是以容远打来水,刚绞好手帕,想为萧满擦汗,他便端着一盅药回来。
容远赶紧将位置让开。
晏无书将萧满扶起一些,后背垫上软垫,再将药倒入碗,舀出一勺,略施术法,将滚烫降到温热,送入萧满口中。
他没太多喂人喝药的经验,好在看过几次,动作还挺像模像样,萧满却不肯喝,喂进去多少,便洒出多少。
“宝宝,这药能让你的伤好得更快,你是知道的。”晏无书温声哄道,又舀了一勺药汤喂他。
结果仍是如此。
晏无书垂下眸。
良药苦口,这药并非一般良药,自然会更苦一些,而萧满惯来不喜欢喝苦的东西。他养了很多年的病,那时候喝得够多了。
“喝完药就喝糖水,好不好?”晏无书低声说着,依然是诱哄的语气,声音放得很轻,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他舀起第三勺药汤,不过这一次,送入了自己口中,然后捏住萧满下颌,一点点渡给他。
萧满总算把药喝了下去。
容远见此情形,赶紧别开目光。
一口、两口、三口……
喂萧满喝下半盅之后,晏无书瞥了眼一旁的容远,道:“我记得冰窖里放了几个蜜瓜,挑个甜的,加水榨成汁。”
“是!”容远大声一应,跟脚底抹油似的跑出了栖隐处。
晏无书用相同的方式喂完剩下半盅,难免洒了些,从萧满唇角溢出。他细致吻去,低低笑了声:“宝宝喝了这么多苦药,但仍是甜的。”
萧满仍在昏迷之中,没有半点回应或抗拒。晏无书的笑又渐渐消失。他把手里的碗和勺放去桌上,往萧满嘴里塞了颗糖,重新查探萧满体内那股邪气的情况。
它们仍被晏无书留在萧满体内的气息压制着,但……没有半分消失迹象。
或许是时间太短,药还未生效。
晏无书这样安慰自己。
过了一时半刻,容远才端着一大盅蜜瓜汁回到栖隐处。晏无书心说这时间够久了,再探,可依旧是那般结果。
萧满喝下那药,如同喝下一盅水。
容远询问得到萧满的状况,紧张担忧又上心头:“师父,你回来得那样快,会不会是太心急,拿错药了?”
药谷为不同体质之人准备了不同的药,分别放在不同位置,萧满是哪种体质,晏无书再清楚不过,不存在拿错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萧满是凤凰,人族的这种伤药,于他无用。
好在不相斥。
晏无书蹙起眉。
忽见山外夜幕有流光一闪而过——雪意峰的禁制被触动了。
“去看看是谁。”晏无书无心理会来客,连神识都不愿释放出去查探,坐在萧满床畔,握住他的手,沉思解决之道。
容远二话不说前往,问清来者身份,立刻传音回栖隐处,道:“师父,是江谷主。”
晏无书当即解除禁制,对容远道:“请江谷主上来。”
江别照并非独自前来,身侧跟着别北楼。此役一中,别北楼受伤不清,外伤内伤皆有,喝下一碗汤药,再一番简单包扎,便同江别照一道来了。
他走在江别照之前,见到萧满,立刻为其把脉。
“之前的药对他没有效果。”晏无书站在一旁,沉声说道。
别北楼眉心蹙得极紧,江别照听见,不可置信地道了句:“什么?”但紧接着推测出缘由:“因为殿下的……身份吗?”
容远在场,她将话说得隐秘委婉。
晏无书递给容远一个眼神,让他离去。
待容远走远后,别北楼开口道:“断掉的骨头和经脉都在恢复,唯有那团邪气——既然用药无法化解,就当想办法将之从体内引出。”
“施针引渡?”江别照道。
别北楼摇头:“不行,萧满眼下极虚弱,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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