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梒听这二人即将修成正果,也不禁低笑了起来:“那便好……来日良辰,我定会送去贺礼。”
谢琻知道,沈梒是因拒绝了端嫔抛来的姻亲所以一直对这对母女心怀愧疚。虽然心中明白,他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其实若是你现在去找姑母说你愿意娶固骧,她定然会眼睛都不眨地把那位仁兄换掉。”
“休要胡说。”沈梒一眼便看出他又在钻营着吃酸醋,平静一笑道,“公主自有她的良配……况且,我不是也有你了吗?”
谢琻喜得乐出了声,紧紧搂住他,在他耳畔热乎乎地问道:“这么说,你也是我的良配了?”
“不然呢?”
“十里长街红妆,洞房长停喜烛。”谢琻笑嘻嘻地蹭他,“我的良人什么时候也能来把我娶走呀?”
沈梒笑着不答,谢琻又不依不饶地蹭过去非要他给个好日子。沈梒本想让他别问了,但想起前阵子两人刚因将来之事吵过一次,此时如果不答难免又会留下心结。被谢琻逼到无奈了,他只好随口扯道:“洪武二十九年吧。”
现在才不过二十七年。谢琻听了不禁有些失望:“还要这么久?”
沈梒清咳了声,低笑道:“家中寒贫,需得这么长的时间去筹措聘礼,方能来娶贵子。”
谢琻本是与他开玩笑,此时听沈梒认真答了,心中也不禁升起股热意,仿佛在两年后的某一日,他们二人真能携手在众人的祝福下共入喜房,从此生当分席、死亦同室。他怔怔地想着,又忍不住追问道:“那日子呢?洪武二十九年的什么时候?”
沈梒想了想:“十二月?”
“那么冷?莺花三月,浓荫七月,金秋九月不好么?”
沈梒抿嘴笑了笑,似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你我二人……定情之时,便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况且银装素裹,配上十里红妆,不是十分壮美么?”
强烈的欢喜和浓情涌上了谢琻的心头,他不禁低下头来去细密亲吻着怀中人的额角,低声笑道:“夫君说得有理……后年的十二月份,记得来娶我……”
一片柔情蜜意之中,二人又依偎着嬉笑低语了会儿,又都困了,靠在彼此怀中坠入了梦乡。
第35章 蕉雨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沉水檀香的香炉在袅袅升起了青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开始连绵下起了雨。
雨势渐大,淋漓的雨珠从滴水岩上滚落,敲打在窗前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如珠落玉盘的声音。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夜雨》白居易)
在这雨后湿润的气泽和音律之中,沈梒率先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似更昏暗了些,沈梒迷蒙睁眼,一瞬间竟不知今夕是何夕。而谢琻依然紧紧搂着他睡得香甜,像枕着肉骨头的大犬,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瞌睡。
沈梒推了推他,轻声道:“起来了。”
谢琻挣扎了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清醒的那一刹那似乎也有些懵:“这、我睡了多久啊?”
“不知道,现在少说也是晚上了。”沈梒揉着有些痛的额角,“我真的要走了。”
谢琻披衣要下床:“我送你。”
沈梒连忙拦他:“外面正下雨。你还病着,别出去再着了凉。”
“我这些日子只是懒了些儿,根本没病那么重。况且喝了一盅豆腐捞,又饱睡了一觉,现在早好了。”谢琻穿起了衣服,“人都躺散了,我出去送你。”
他说着便束起了腰带,然而还未等他坐下穿起鞋袜,却忽听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谢琻手一顿,抬头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却听那清晰的脚步声伴着雨敲芭蕉的清脆来到了他的门前,随即有人抬手轻轻扣了两下房门,一个女声道:“三爷,可还在睡?”
谢琻一惊,顿时脸色大变。
沈梒不明所以,探头轻声问他:“你不是让院子里的下人散了吗?”
谢琻紧绷着,侧头来低声回道:“这是我娘的侍女,不是我院子里的!”
沈梒不知他因何紧张,只是皱眉道:“你让她有事晚些来吧,等我走后。”
谢琻僵硬着脸,摇头道:“不是,她从来不——”
却听门外之人已用手推门道:“三爷,我进来了?”
“别!”谢琻急声喝止。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惊惧不已。沈梒飞速拉过外袍披上,急声低怒道:“这到底是谁!怎么说进你房里就进你房里?”
“是我娘的侍女也是我小时候的乳母。”谢琻一把拉住他,“你别慌,他们都知道你今日来探病了,就算在我房里也是正常——”
沈梒怒道:“我这样子也算正常?!”
的确,方才睡了一觉,沈梒的里衣都被狗熊似的谢琻弄皱了。早起好端端地束在头顶的发髻也已完全散了下来,荆簪也不知去哪儿了。更要命的是,午后偷眠了一觉后,沈梒白皙的面孔上竟染了几分浅淡的绯色,如春意熏海棠,看起来艳色得很。
任谁乍看,都不会相信他只是来坐在谢琻床前探病的。
“三爷?”外面的人极疑惑,又扬声叫了下。
谢琻恼了,嚷了声“稍待”,回头一把拉住沈梒往衣柜拖去:“你先躲躲。”
沈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让我躲柜子里?我是什么!淫词艳文里偷情不成的情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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