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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于门前的小书童和老仆在看着他。沈梒抬手挥了挥,冲道:“回罢。”
    老仆抿唇,经不住地叹息。小书童揪紧了衣衫,颤声道:“大人,现在时候还早,要不再等等吧。”
    “没什么好等得了。”沈梒摇了摇头。
    他并非衣锦还乡,此去也并非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无人前来相送打扰,他反而清净。
    最好谁都不要来。
    刚想到此处,却忽听有人扬声叫道:“沈大人!沈大人留步!”
    几人一转头,却见打街角处快步跑来了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来到他车马跟前行礼道:“可算赶上了大人的车驾。”
    “你……”沈梒打量了下他。这小厮虽未着宫服顶戴,沈梒却从他行礼的架势上看出了端倪,含笑道,“太子殿下?”
    那小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递上了个大包裹,轻声道:“殿下虽想来亲自送大人,但又不能出宫,只能差奴才来给您饯别。包裹里有通行文书,和太子信物,大人回乡途中若遇到了什么不便可在当地寻太子门人相助。殿下还担心您路上粗茶淡饭得吃不惯,又包了些御膳房的点心,都是您往日爱吃的,路上打尖用。还有上次您提起来的古籍,殿下也早寻了来,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给您,现下也都包在了里面。还有……”
    他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都是日常小物。沈梒手抚着那大包袱的外皮,眼中浅浅的笑意流动,他仿佛能看到那年少的太子立于东宫,亲手将这一大包东西交到了小厮手中,口中叨念着一句句殷切的叮嘱。
    “替我谢谢你家殿下。”末了,沈梒轻声对小厮道,“请转告殿下:能伴殿下数载是臣毕生之幸。臣虽远行,却也将日日心系殿下,静待见龙在田之日。”
    “必当转达。”那小厮目光一闪,又笑着低声道,“殿下说,待日后大人返京之日,必当再点灯夜谈、共议山河。”
    沈梒微微一愣,但那小厮却已退开一步,恭谨地行礼相送。
    挥别门前的老仆和小书童,沈梒手持缰绳,挥鞭打马向南城门而去。此时的京城还笼罩在一片黛青的朦胧之中,晨光尚未破晓,街道两侧的门户尚紧闭着。只有沈梒一架车马,踏破了清早的寂静,一路出城而去。
    寅时五刻,晨钟轰然而响,敲响了四九皇城的新一日。南门开的第一刻,沈梒便打着马,无声无息地出了城门。
    此时赶路的行人商队十分稀少,南下的大路上几乎没有人烟。沈梒催着车驾刚一上了官路,便一眼瞧见了那立在大路中间的一人一马。
    笼罩在冬日清晨里的还是那匹熟悉的高头黑马,马上的人影亦是身形高挑。这一人一马往路中间一站,便显得格外扎眼。
    沈梒心中叹息。
    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谢琻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他大氅脖领上的一圈狐毛已沾满了夜间的露水,又在数九寒冬的天气里结成了冰碴。他的脸也冻得有些青紫,嘴唇毫无血色,更衬得整个人神色阴郁,行容冰寒。
    沈梒的车马走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二人隔空相望,久久无言。
    最后是谢琻先开口了。
    “你就这么走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沈梒沉默了下,叹道:“你在这等多久了?”
    “子夜便等在这里。”谢琻冷笑了声,“不然呢,等着你不辞而别吗?”
    沈梒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右边的侧脸上有一处红印,似是被谁打了,痕迹尚未褪去:“你脸上……”
    “这个么?”谢琻摸了摸侧脸,嗤笑了声,“我跟我爹说要上疏向皇上请罪,被他扇了一巴掌。不过现在想想,就算是我真这么办了,你也不会留下的吧?”
    沈梒捏紧了缰绳,无言地看着他。
    谢琻只觉胸口剧痛,眼前也有些模糊,却还是忍不住颤声追问道:“若……若我真的这么办了,你会留下吗?”
    沈梒沉默了下,低声答道:“不会。”
    “呵……果然。”谢琻怆笑了声。
    “你今天来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沈梒叹道,“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我们非要这么难看地分别么?”
    谢琻紧盯着他,目光中半是偏执、半是热烈,那眸光仿佛是刚从地底深渊浮上的幽冥之火。
    “你说得不错。”半晌他幽幽地道,“无论我说什么,都左右不了你。”
    沈梒也觉得心中闷痛。他实在不愿再多说,口中呼哨一声,催动马车便想离开。
    然而便在此时,那高头黑马上的人影却蓦地一动,瞬息便纵身跃至了车辕之上。沈梒大惊,一声呼斥尚未脱口,便乍觉颈后如被刀劈了般地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无意识地倒了下去。
    谢琻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识的人,轻柔地将他的头安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谢琻只觉得胸中巨荡,忍不住深深低头将自己埋入了怀中人的颈窝之中。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么……”他轻吻着那微凉的肌肤,低喃道,“良青,你太小看我了。”
    第70章 可期
    沈梒再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颈椎骨像是被人掰断又重组了一样,浑身皆是酸痛。
    他强撑着自床上坐起了身,却见自己正身处于一间陈设素简的庐舍之内。除他身下的一床,屋内只有一桌一椅放于西窗之下,窗子合得很严,但刺眼的日光还是穿过窗纸射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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