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洵追把手放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然后低头用食指碰了下眼角,而后将食指放在唇边舔了下,是血腥味。
晏昭和不光胳膊流血,还有其他地方也受伤了。
他正欲说什么,晏昭和用气声道:“别动了。”
洵追一顿,紧接着连忙胡乱对着晏昭和身体其他部位摸去。晏昭和玩笑道:“陛下想要趁着臣有伤在身当流氓吗?”
“晏昭和,你伤到哪里。”洵追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这里太狭小根本没有身体大幅度活动的空隙,他只能凭借手感判断晏昭和出血部位在哪。
“你为什么不放手。”洵追气急败坏,“你和我一起掉下来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掉下来,你有病吗?你和我一起掉下来搬救兵?你不是最聪明吗,为什么还要抓住我,你为什么连我的旨意都不听!晏昭和!你别笑!”
晏昭和胸腔振动,闷着声笑出来,洵追骂得更欢实,“你伤在哪里?你说啊,你快说,你别笑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
洵追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抓住我。”
晏昭和,你不要抓住我。
他越说越慢,音调越说越发颤,心里更疼得慌,他艰难地想要找到自己的声音,可一开口就忍不住那些将要涌上来的眼泪。
“叫皇帝的大名,要拉出去砍头啊。”
狭小的空间重新恢复寂静,洵追几乎想要再次确认晏昭和是否还清醒时,男人的声音又平稳地响起。
“我以为那不是旨意。”
在黑暗中,男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就好像一记重拳砸在脑门。
“我没事,只是你要是再动,我的肋骨真的要被你压断了。”晏昭和碰碰洵追的后背,他是以后背落地,洵追应该没有受伤。
话音刚落,洵追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发出半点声音,可泪腺就是忍不住地制造着带着咸味的湿润。洵追抿着双唇,上下牙齿紧紧咬住**,眼泪从脸颊滑落,大半部分渗进唇角。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不是旨意,所有思绪清空都不足以存放这四个字的重量。他伸出手臂判断空间的大小,确定自己右手边有一块位置后避开晏昭和伤口处,慢慢往一边挪。晏昭和感觉到洵追想要去另一边,无声地让了下,洵追动作一僵,很快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晏昭和摇头,“不是很疼。”
确认晏昭和的回答后,洵追半信半疑坐在那一小块空地上,然后将晏昭和周围的杂物都推开。他正欲继续将自己这块地也腾干净,忽然摸到身后堆积着的厚厚的灰,灰中掺着什么硬硬的东西,不像是石子,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洵追停顿片刻,触电般将手中的东西丢掉。晏昭和听到洵追这边的异样,问洵追怎么了。
“没有。”洵追颤抖着收回手,脑海里回荡着临走前俞聂生告诉他别靠太近。
“俞聂生知道我在这,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洵追蜷起腿,整个脸埋在膝盖上,用没有摸到灰的另外一只手握住晏昭和的手。
有点凉,但只有一点温暖,他就知道晏昭和的情况不会变得太差。晏昭和的身体比自己的健康,一定不会有事。
“在害怕什么?”晏昭和闭着眼问。
洵追在晏昭和掌心画了个叉。
晏昭和笑了下,洵追像是怕被他发现似的继续写“没有”二字。
“喵。”小猫试探着从洵追怀中重新挣扎着伸出脑袋,洵追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猫给挤着了,他连忙将小猫解放出来,小猫想跳,他揪着猫的后颈唯恐猫跳跃到晏昭和身上。
他又欠了晏昭和一次,他已经数不清欠晏昭和多少次。
他想要在晏昭和走之前将所有欠给他的全部还回去,让他再也不带着束缚,孑然一身地离开。
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晏昭和,而命运就是所谓该死的忠诚。如果晏昭和没有忠诚,那么一切会不会都变得更好。
洵追一直想忘记先帝驾崩的场景,那是先帝将他托付给晏昭和的第一天,忘记后他就能骗自己他和晏昭和根本不存在什么该死的责任。
时至今日,他也只能模糊先帝的面容,而模糊这一层后,另外的东西逐渐从水面浮上来。
掉下来,晏昭和接住他的那一刻,洵追想起了先帝拉着他的手说过的其他话。
先帝说,朕和晏侯亲如兄弟,并肩作战时同吃同住,你也可当晏昭和作哥哥,时刻记住兄长教诲。
“兄长?”洵追轻轻念出声。
是,是兄长。
“晏昭和,你果真是所有封王的哥哥里,待我最好的。”
话音刚落,晏昭和握住洵追的手,捏地洵追虎口处生疼。
他忍住疼继续道:“我很感激你能够作为我的哥哥处处保护我。”
“哥哥?”晏昭和的声音中带着凉意。
“对不起,现在才愿意叫你哥哥。”洵追点头。
最后一个“哥”字还没发出来,他的手便被晏昭和松开,他向前轻轻抓了下没抓到,不知道晏昭和将手收到哪里去。
“你承认我是哥哥,那么兄长想让弟弟成家,为什么不听话。”晏昭和冷道。
那是因为,洵追闭上眼,认命般道:“之前没把你当做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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