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见之好笑,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吞,云,会。”
荣亲王闻言一反常态,脸色大变,全然没有之前看书时的半点适然。
他转转眼珠子,放下书看向李昀,犹豫着问道:“你查出这事与吞云会有关?”
李昀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好似不甚在意道:“父王知道楚临风吗?”
荣亲王闻言先是思索片刻,随后大惊:“这楚临风好像正是吞云会里头的人。”
李昀挑眉。
净宗在设立吞云会的时候是本着防止朝廷中出现只手遮天、压制皇权的大臣出现,用以牵制朝堂的一种机制。所以吞云会中的成员大多是皇帝的极其信任亲信,还有一些与朝廷无甚利益关系的江湖顶尖高手。
吞云会虽人数较多,但入会人员一个个都经过特殊训练,对其上峰的命令只执行而不询问,并且严守组织的秘密,外出执行秘密的时候必有一层假身份保护。所以不仅普通百姓对这吞云会的存在一无所知,就连许多朝堂大臣对它也不甚了解,甚至从未听闻。所以李昀知道吞云会的这么些情报已经实属难得,其他的也再打听不出来了。
荣亲王一抿嘴,全盘托出:“楚临风独来独往,在寺庙中长大,也在寺庙中被武僧教会了一身武艺,随后又在江湖中行走数年,武功更是精进不少。”
“我与他见过一面,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天我抱着你到城外静安寺求福,那时你还小,好似才五岁。当时遇上了一群强盗来劫寺,我出门带的人不多,最终不敌。”
李昀抽出案角笔筒里的一支毛笔在手指间随意转着,好奇地听他继续讲。
“正当强盗们围上来的时候,那小子一个人举着把大刀冲上来,砍死了不少,其余的强盗也都被他这么个孩子吓傻了,连忙逃下山。事后我向寺中住持询问,他说是叫楚临风。”
荣亲王叹息道:“我当时就惋惜了许久,他当时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
荣亲王这么一说,李昀倒是想起来了,难怪心里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后来,我又派人安利去查这孩子的下落。谁知,我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他进了吞云会。”
李昀拿出那块玉佩按在桌上。
荣亲王拿起一看,又叹了口气,心中郁结,“若真是吞云会的人与我们作对,那……要公然对付吞云会,那便是与皇帝作对,与谋反无异。”
李昀笑笑,刚知道吞云会的时候他也同样苦恼得很,但现在一看到荣亲王如此愁眉苦脸,他心下反而放松了许多。
“父王别恼了,皇帝与你有亲兄弟的情义在,没那么容易听从吞云会的话,”李昀宽心道,“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地把你叫进宫了。”
荣亲王一听正是这个道理,心中郁结纾解不少。
……
皇宫,宣室殿。
皇帝高高在上地坐在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低头跪着的人。
“老臣冒死进谏,荣亲王与西羌王勾结,欲陷家国于危境之中,通敌协议证据确凿,望陛下从严发落!”台下那人白发苍苍、胡须飘飘,严词厉色。
☆、上元
皇帝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陛下!”那人又哀恸道,“通敌协议上确确实实盖了西羌王的王印与荣亲王的私鉴,是我吞云会之人在荣亲王府中发现的,做不得假啊!”
那人见轻言轻语打动不了皇帝,说着说着就开始怒吼起来,渴望将沉浸在那一点手足情义之中的皇帝拉扯出来。
皇帝低眉,叹了口气,只道:“王卿,朕的皇兄做不出这等事。要是想登基称皇,他当年就不会……”
“陛下!”吞云会会首王晏郑重其辞道,“人是会变的,不能用一种眼光看不同时期的人啊!”
皇帝眼神躲闪,“你别再逼朕了。朕就这一个亲哥哥,自小他对朕最好,长兄如父,朕……”
皇帝如此在意荣亲王不只是因为这是他的亲哥哥,更是因为这是他登上皇位以来唯一真心待他的人。一旦坐上这皇位,身边人对自己就只有敬和怕,而不是交心。
“自古以来,天子从没有深情重义之人,只有杀伐果断者才能在皇位上立稳,陛下愚蠢啊!”
皇帝闻言只是笑笑。除了对他的皇兄下不去手,其他人哪个不是有罪即罚,其他人都之道他心狠手辣,从未有人说他重视情义。
王晏见皇帝不说话,以为是被劝动了,就立马趁热打铁:“荣亲王当年与王妃生下的其实是双胞胎,其中一个婴孩被抱去给了西羌王当人质作为他们合作的筹码。现在这孩子回来了,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啊,陛下万不可不做好准备。”
皇帝依旧极力维护着对荣亲王的信任,摇摇头道:“不,皇兄亲口对我解释过,那不是他的孩子。”
“不是他的孩子怎会与李昀长得如此相像。空口无凭,陛下真就信他?”王晏耐住脾气反问道。
皇帝头疼,“那你要他如何证明?这根本证明不了。”
王晏苦劝道:“就是因为证明不了,才是千真万确不容作假的事实啊!”
“朕相信皇兄。”皇帝微恼,不耐烦地摆摆手。
王晏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也顾不得君臣之义,拼死道:“陛下如此,若倒是先祖基业尽毁,可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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