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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清河赶紧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如何发的财,怎么敢扯开了喉咙到处去说呢?我手底下的兵有钱是真的,至于我自己,还是清汤寡水过日子,连小妾都没有纳一个。”
    梁玄琛拱手,“这一点上,我对承望老弟你是十分钦佩啊,自古由俭入奢易,而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头能把握好分寸,实属不易。”
    常清河又自谦了几句,话头重新绕回去,“十三爷既然知道仇家身在何处,没有想过去报仇吗?”
    “他如今是朝廷命官,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而且一刀杀了,倒是便宜了他。”
    常清河道:“杀人诛心。”
    梁玄琛道:“他少年得志,春风得意,若是一朝落马,穷困潦倒……”
    常清河盯着他看,“您是国舅爷,为什么不去皇上跟前告御状?”
    梁玄琛拢好袖子:“我报仇,难道还需皇上代劳?”
    “你这么执着,要亲自动手?”
    梁玄琛抬头想了想,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不是真心的笑,不是快意的笑,反倒像是自嘲,“总得找点事做吧?”
    “所以你练武也是为了他,好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清楚要怎么报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我既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他当初跟在我身边,若是真心诚意,现在该有的都能有,也许比这更好,然而他不惜赔上身家性命还要害我,只因我看不上他。所以我想想,就当他死了,不理会这个人,大概他是最难受的。若是将来他有喜欢的人,我能撺掇了那个亲近之人害他身受残疾之苦,这样他才能感同身受。可惜我听说……他一直是孤家寡人。”梁玄琛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转头问道:“承望老弟,你家中可有妻小?”
    常清河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小弟……尚未娶亲。”
    梁玄琛道:“我的仇家孤家寡人一个,所以我也犯难,不然我掳了他儿子天天打屁股,也能气他半死。”
    常清河喷笑,“他毒瞎了你的眼睛,你只想把他儿子抓起来打屁股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抓他妻儿折磨自然非君子所为,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只是他这个人,一身贱骨头,我要是把他抓起来天天打,说不定他还乐在其中,所以你说,我犯难吗?”
    常清河想象了一下,对自己是不是一身贱骨头也是吃不准。然而梁玄琛失明之痛,若是天天揍他一顿能出气,他的确是愿意任他揍的。
    “天色不早了吧?”梁玄琛说罢站起身来,白玉紫竹杖往前一点,“何大人不常来扬州吧,走,我们一起出去喝一杯?”
    “这……”
    “你别跟我说你军务在身,这就要走。”
    管他有什么军务呢,常清河巴不得跟他一起夜饮畅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44章 酒友
    梁玄琛带着常清河到扬州最好的楼子里吃饭,菜式精致,美酒醉人,唱曲的姑娘更是有一把好嗓子,乳莺出谷般的扬州小曲,唱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阿雪在旁边道:“爷若是喜欢,回去奴婢也学曲,不比她唱得逊色。”
    梁玄琛已经微醺,笑着对她道:“贪多嚼不烂,先把琴练好了,再说当歌女还不如把棋艺学精了,以后带着你出去弹琴对弈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时候歌女又换了一首曲子,唱自己独守空闺,思念情郎,梁玄琛听得出了神,直到阿雪连唤了他三声。
    “十三爷这是在想什么呢?”常清河问道。
    梁玄琛淡淡地答道:“我在想若是没瞎,现在大概在做什么?”
    常清河酒到唇边,顿了顿,“想到了吗?”
    梁玄琛道:“想到了,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和什么人在勾栏瓦肆醉生梦死。”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常清河也跟着笑,简直要笑出泪来,“好一个醉生梦死,干杯!”
    几杯黄汤下肚,梁玄琛开始嗓门大起来,“你说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以前眼睛好的时候,找的相好尚且要弃我而去,现在落下这样的残疾,还有谁能喜欢我?还有谁?”
    阿雪见他醉成这个样子,忙掏出手绢替他擦拭嘴角的残酒,边笑道:“醉了竟是更有意思了。”
    常清河道:“以前用眼识人,以后用心识人,怎会寻不到?都说心上人,心上人,可见这心上人是要用心去找的。或者你过去太看中皮囊了也未必。”
    梁玄琛拍拍胸脯,“你三爷这样的,必然要配一个翩翩公子!难不成让我跟李逵张飞这样的过一辈子?”
    常清河促狭道:“李逵张飞都是真汉子,配三爷还委屈了你不成?”
    梁玄琛用手指戳他鼻子,然而戳错了地方,常清河捉住他的手,引他戳自己,“这儿呢,这儿呢!”
    “你这安的什么心?我跟你说,李逵张飞绝对不行,关云长这样的都不行,除非是赤壁周郎,要不然宁缺毋滥!”
    常清河被他逗乐了,把酒杯塞到他手里,再与他碰杯,“宁缺毋滥,宁缺毋滥,为宁缺毋滥干杯!”
    两人对饮一番,拍下酒盏,常清河道:“我看哪,十三爷过去就是太多烂桃花了!”
    梁玄琛一听这话就伤心起来,这么尴尬的事实被戳破,他更是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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