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需用心识人,若是目盲又心盲,这人生真是没救了。你过去是目不盲而心盲,以后反着来,不就好了?”
梁玄琛连连点头,“为了目盲心不盲,干杯!”
这干了一杯又一杯,到后半夜的时候,两人终于决定打道回府,然而已经喝得勾肩搭背起来。
常清河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然而头脑很清醒,梁玄琛搭着他肩膀的手臂传递过来不小的份量,他不知道梁玄琛醉到什么程度了,只感觉他的脖子已经支不住脑袋,那脑袋便靠在他肩膀上,一呼一吸之间,热气喷在脖子里,使人燥热难安。
“十三爷,你喝醉了。”常清河扭头看他,梁玄琛喝多了除了话多,其他毛病倒是没有,此时他眼睛都要睁不开,浓黑的睫毛便跟着脑袋一起垂下来。
“的确是喝多了。”梁玄琛点点头。
常清河心道,看来也是清醒着。
马车已经等在外头,阿雪一脸惆怅地看着常清河,怕他也要挤上来,毕竟车里坐两个人宽敞,三个人就拥挤了。结果常清河大手一挥,“你先坐车回去吧,我与十三爷再走走,醒醒酒气。”
阿雪道:“喝成这样他只想找个地方躺躺,还醒什么酒气?”
常清河不说话,瞪了她一眼,嫌她不识趣。
然而阿雪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她瞪了回来,边摇晃梁玄琛:“十三爷,天色不早,咱们回家了,啊?”
梁玄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看,因为什么也看不清,所以晕头转向,“不回去,我与承望再走走。”
常清河微微一笑,不过并未露出小人得志的模样,倒是阿雪年纪小,喜怒还不知道隐藏,悻悻上马车径自走了。谁让梁玄琛是个见到美男子就走不动路的呢?如今虽然瞎了,也不耽误他处处留情。
“你可有什么好去处?”常清河问。
梁玄琛对着街角胡乱一指,前方是一堵墙,常清河忍着笑,越发觉得他有趣。
“那儿走不通!”
“去城门口逛逛,当年我和伯涵星夜赶路奔向扬州,还与扬州守将蔡昆明一起打秦王,我想去那里看看。”
常清河心道原来你又想起顾长风来了,他一把推开他,颇想在屁股上踢一脚。
梁玄琛重心不稳,“哎哟”一声摔了出去,虽然没有屁股上的一脚,也摔了个大马趴。
常清河无奈,只能把他扶起来,这会儿梁玄琛彻底成了软脚虾,赖着他不肯走了。
“走不动了,你背我!”梁玄琛哼哼唧唧。
常清河哭笑不得,背过去身子一矮等梁玄琛上来,结果梁玄琛扑错了方向,又摔到地上去了。他趴在那里大叫:“哎呀,我的鼻子没了!破相了,破相了!”
“鼻子还在,鼻子还在!”常清河赶紧摸摸,发现鼻子好好的,也没流鼻血。
梁玄琛摸着自己的脸,“鼻子没有了,真没有了!”
常清河便抓了他的手,引他去摸鼻子,“诺,鼻子不在吗?”
梁玄琛摸到了自己的鼻子,终于笑逐颜开。
这下常清河不敢再大意,小心地引他站好,然后将人背到身上,梁玄琛歪着脖子,脑袋一晃一晃,显是醒酒不成,就快要睡着的样子。
“伯涵是信武将军顾长风的小字吧?他如今在何处高就?”
“不清楚,没想过去找他。”
常清河听了这话,又不想踢他了,“为何?只因双目失明,觉得配不上人家了?”
梁玄琛摇头,“我便是双目不失明,他也不想同我好,他只想睡我,那个人……不提也罢!”
两个人在深夜的街巷里摇摇摆摆地走着,月影在树间穿梭,没一会儿便落下去了,灯盏寥落,整个扬州都沉沉睡去。在这样的夜里行走,总让常清河幻想,双目失明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自然,失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即使在最深的夜里总有稀薄的星光让人看见周遭的轮廓,而梁玄琛的世界里只有微弱的光明与黑暗之分,此外空无一物。
“三爷……”常清河忍不住又把“十”字去掉了,“你喜欢过的人里面,最忘不掉的是谁?”
梁玄琛咕哝了两个字,常清河没听清,“谁?”
“仇人。”半晌,常清河听清了那两个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他害我双目失明,所以我最忘不掉的便是他。”
常清河停下脚步,前方是一座石桥,他问道:“你喜欢过他吗?”
话音刚落,有暗器破空之声袭来,常清河本能地退避,然而背上是梁玄琛,那人自身后袭击,他脑袋里“嗡”地一下,赶紧就地一滚,把梁玄琛压在身下。“叮叮叮”数下,飞镖悉数落在身侧寸许的地方,根根钉入石板寸许。
常清河拉起梁玄琛躲到临街的铺面墙根下,然后飞身上房顶,袭击他的人原躲在桥堍下,此时早已转移至铺面另一头,也是飞身一跃。
两人在房顶撞了个正着,瞬间过起招来。
常清河刀不离身,然而今天是来跟梁玄琛喝酒的,他没带刀。
对方有备而来,除了暗器,还有一对明晃晃的大弯刀,即使在这样黑的深夜里,弯刀仍然散发出寒光。寻常刀剑无论身长多少,剑身刀身笔直,来去章法有道,便是挑出眼花缭乱的剑招,总有破解之法。弯刀路数诡异,环绕周身,若非训练有素,稍有不慎还能伤到使刀者自己,然而这种弯刀也是最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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