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琛跨前一步,举刀,常清河眼睛盯着他们几个,开始口呼招式,李明堂一齐上前,梁玄琛攻,他负责守,封住因为目盲而显露的破绽。
常清河报的招式都非常简洁,“刺,平撩,刺,上斩,下劈,再刺,格。”
这七星阵联手对敌,本是寻不到大破绽的,然而那是面对视力健全的对手,梁玄琛这样双目失明之人则完全凭感觉,且常清河怎么呼,他的招式却是心随意动,完全不讲章法更看不出路数。李明堂七手八脚地护他便罢了,李明堂即使不护,一个瞎子挥舞着刀无所畏惧地砍将上来,反而使人阵脚大乱,生怕刀锋一个不小心伤及身体。
很快双方各有皮肉外伤,狭路相逢勇者胜,七星阵有了颓势,李明堂变守为攻,直指对方破绽之处,常清河看准时机,触动白玉紫竹杖机括。
“让!”他大喝一声。
梁玄琛早有防备后撤,反是李明堂愣了愣,银针悉数射出,从李明堂身侧险险擦过,穿透衣袍射入对方面上。
这一下三四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刺伤,其中一人最惨,被扎破了右眼,银针射入脑中,他捂着脑袋滚在地当中惨叫,却一直不死。
这景象极其吓人,剩下的人也不管伤不伤,开始退却。
第一个人转身跑了,其他人也顾不得颜面,跟着一起跑。
“老李!”常清河低声喝到,“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啊?哦!”李明堂闻言追了出去。
何承祖冲上前,想要扶住颓然跌倒的哥哥,然而常清河摇摇晃晃几下,这文弱书生弟弟却是几下都扶不住高大的哥哥,一副反要被压扁的样子,最后还是梁玄琛靠过来捞住了常清河。
“就算一个都不放跑,你这个家也怕是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梁玄琛劝道。
常清河看看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尚在地当中挣扎哀嚎的伤者:“我最后悔的,是做事没有做绝,留下了这帮师兄弟,最后留来留去,还是留成了仇。”
“走吧。”梁玄琛转头对何承祖道:“去把马车赶过来,再问问你新媳妇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跟我跟!我都嫁到你家来了,怎可大难临头各自飞?”新婚之夜经此大变,这位私塾先生家的小女儿到底年轻,仿佛初生牛犊,非但不怕,还一脸兴奋。
梁玄琛哭笑不得,这没有功夫的小媳妇,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但是想想何承祖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本来做哥哥的惹来的祸事累及家人,自当尽全力护得他们周全才是。
李明堂追出几里地知道不能恋战,又跑了回来,刚好帮着不会赶车的何承祖驭马,一行人简单收拾一番,扔下一个烂摊子,家都不要了,在天明以前离去。出了村子以前,何家二公子的新媳妇还要回娘家一趟稍个信,以免爹娘挂心。
女婿女儿在老丈人丈母娘屋里哭哭啼啼磕头拜别,梁玄琛等在外面有些心焦,李明堂差点要骂人了,匕首还插在常清河肋下呢。
“不能拔,拔了鲜血狂涌,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李明堂劝阻常母,还要向他解释。
常清河失血过多,已经脸色苍白,不过并未怪罪弟弟弟媳妇墨迹,人家都没怪哥哥惹下的这种祸端。
“我们六个人在一辆马车上,走不出多远的。”梁玄琛道,“不如这样,李兄带着何家老小去嘉兴府暂避,那里有我一位故友可代为照管安顿。承望的仇家也查不到这个人的下落,毕竟是我这一边的人情关系。至于承望,他受了重伤不能长途奔波,我带他到苏州城内找医馆疗伤。”
常清河的伤口跳痛得越来越厉害,此时已经忍耐到极限,只有气无力地说道:“只能这样了。”
梁玄琛道:“我一位故友是太医院出身,如今正在苏州开医馆,药材都是从我这边低价购入,当会尽心。”
常清河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知道他嘴里说的人是余安易。
李明堂见他挣扎,赶紧按住他,“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管什么太医不太医了,就近医治便是。你们进城,雪窦巷的百春堂医馆就是东市最好的,里面一位叫孙梦蝶的大夫□□外伤,医术高超,不比太医差。我到嘉兴安顿好了何大人的家眷就来找你们。”
何家的小夫妻终于话别完毕已是天明时分,李明堂从镇上又雇了马车和车夫过来,由他们送受伤的常清河与梁玄琛去苏州城内治伤,这边小夫妻和常母则由李明堂带去嘉兴暂避,两拨人马当即分道扬镳。
其实李明堂是想跟着常清河走的,奈何常家这一边都是没功夫没主见的,若再没个妥当牢靠的人办事,常清河断然放心不下。
而一个瞎子,一个重伤病患,虽然危险,换了马车雇了陌生的车夫,一路倒能掩人耳目了。
又行了半天的路,梁玄琛和常清河终于抵达苏州雪窦巷百春堂内求诊。
那孙梦蝶一看伤口,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了?”
“凌晨的时候。”
“能撑到现在不昏迷,这位兄台真是毅力体力都超乎常人啊!”
常清河差点要晕过去,嫌他废话太多,不过口中已经骂不出话来。
“大夫,你还扯什么,赶紧的啊!”梁玄琛倒先看不下去了。
“还好你们没拔出匕首,我有几次遇到不懂事的伤者,见肚子上插了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刀子一拔,好了吧,送到我这里早就血都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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