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河闭门谢客,老兵油子干脆躲进春福里不出来了。
李明堂估摸着这事,董一鸣是要让常清河出面去管,对于这位屁事不管见不着人面的龙虎卫指挥使大人,董千户的派头也不小,敢给上峰甩脸色。
“听说那个兵在京城里有位亲戚,不知道是哪家王爷还是公主的,也可能是内阁里的大员,不太清楚,我估摸着董一鸣怕开罪不起,若是你出面,那就是你去得罪京城大员了,跟他全无干系。”
“如意算盘打得想,他的兵还要我出面去管不成?那要他何用?”常清河思索之后,第二天早上突然带了兵闯进春福里,把老兵油子拉出来砍了,接着跑去校场看练兵,顺手给了董一鸣“咣咣咣”三个大耳刮子,把他那点花花肠子兜了个底朝天。
李明堂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怕常清河得罪了上头的人,无论这上头的人是老兵油子家的亲戚,还是董一鸣家的。
过了半个来月,也没见京城下什么旨意治常清河的罪,看来这“上头有人”也不顶事。
常清河吃着馒头加小米粥,嘴里淡出鸟来,然而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放下筷子,他一脸的疑惑,“那日去春福里提人,差不多每间屋子我都闯进去看过了,找不到他。”说罢举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李明堂把酱汁浓厚的肉片夹进馒头里递给他,施施然道:“狡兔三窟,他不会成日介住在窑子里吧?”
“去年白灾,他收了不少粮,今年这些粮肯定要拿出来,或卖或赈济,他最近跟蒙古人打得火热,听说都把粮卖给一个蒙古亲王了。那人叫什么松来着?”
“那日松。”
常清河嘲道,“那儿松?”
李明堂笑得直跺脚,重复道:“那日松,蒙古语里是智者的意思,那人听说长得很俊俏呢。”
常清河冷笑,“如今连蒙古人也不放过了吗?”
“不至于。”李明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那儿松嘛!”
常清河白了他一眼,随即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李明堂发现董一鸣的功夫不弱,人也机灵,既然如此,人家当然不愿意帮他去春福里杀木大官人,董一鸣甚至不想掺合进来,任凭李明堂说得天花乱坠,总之吃饭喝酒没问题,逛窑子不可能,杀人没门儿。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来了,董一鸣竟然有个一般年轻武人都有的毛病——忧国忧民!他从别的渠道打探了一些消息,发现木大官人果然与蒙古人有勾结,而且一股蒙古游勇不知道怎么的入了关来戍军的地盘上抢粮,这可是大事!
春福里对于董一鸣也充满了别样的诱惑,毕竟他老婆身怀六甲,估计他许久没沾过女人了。
李明堂再一撺掇,董一鸣果然有所松动,答应跟着他一起逛窑子探听探听木大官人的虚实。
可惜两个人出师不利,那春福里仿佛盘丝洞,两人进去以后完全摸不清状况,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两个青楼女子十八摸了一番,别说是木大官人的面,就是花魁娘子千山雪都没见上。
李明堂不近女色,董一鸣是背着老婆出来逛窑子,两个人都心虚,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扑上来,他们抱在一起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春福里。
董一鸣家的大肚子老婆听说了这事,觉得自己的夫君让几个青楼女子占了便宜,便不肯善罢甘休了。她家的董六爷模样俊俏,进了窑子的确谁嫖谁还说不清楚。
过阵子董一鸣的这位夫人大手笔的在春福里对面开了一间客栈,准备把木大官人和千山雪的底细都摸个透。
这下可惹恼了春福里那边,千山雪一不做二不休,把董一鸣的夫人骗出去绑了,要挟董一鸣先下手为强,杀了李明堂。
矛盾迅速升级,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明堂差点拍桌子大笑,这下董一鸣不得不出手了。
“这太过分了,你家夫人怀着身孕,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李明堂开始煽风点火。
谁知道董一鸣冷笑,“人家既要你的项上人头,我拿你去换我家夫人便是。”
李明堂吓得面如土色。
“怎么,你不肯?”
“肯!肯的!”
董一鸣带着他的亲信,提留着李明堂就闯入春福里了。
千户大人架子足,军爷们进了窑子便开始大肆驱赶嫖客,准备一间一间地搜,没多久听到动静的千山雪终于摇曳生姿地下楼来。
她的条件很简单,杀了李明堂,董一鸣的夫人便能全须全羽地回来,要不然就只能下落不明,无可奉告。
结果整个春福里搜下来,竟是一无所获,董一鸣这边还折损了两名亲信,人竟是不见了,有去无回。这下董一鸣也急了,千山雪再一撺掇,他看李明堂的眼神杀意立现。
李明堂本来想仗着董一鸣来寻春福利的麻烦,见势不妙,他拔腿就跑,逃到外面院子里喘了口气,又绕着春福里踱了一圈,想想看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叹气又叹气,李明堂一脸倒霉相地偷偷潜回去。岂料春福里内的情势又变了一变,董一鸣和千山雪竟是当场在楼上屋子里演起了春宫戏,花魁娘子叫唤起来,那真是……酥到骨头里去了,一屋子的兵卒子们流着口水,个个脸上露着淫邪的笑。
李明堂靠在柱子后面半张了嘴,搓了搓下巴上的短髭,真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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