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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宗主,他还在狡辩!”羽若蝶顿时哭诉起来,又伸出手来发毒誓道:“弟子愿对天起誓,若非亲眼所见这罪人杀死了风师兄,又害得与风师兄性命相连的羽岚命丧黄泉,便罚我心魔丛生,自此修为不得寸进,最后身陨于渡劫天雷之下,不得好死!”
    “这誓够毒啊,”萧紫垣砸吧砸吧嘴,赶紧扯了一把洛青鸾的袖子,催促道:“哎,你去发个比她更毒的,然后把她拉下来吧,别让她再在那儿乱蹦跶冤枉长夜了。”
    “求求你闭嘴吧,”洛青鸾有气无力道,“傻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萧紫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洛青鸾,“你知道?你告诉我啊,风桐那祸害到底怎么死的?总不可能真是长夜杀的吧?”
    洛青鸾似是疲惫至极,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她挥了挥手,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曲阑珊肩头,用手臂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好像在假装自己还是一个在母亲肚子里的脆弱小婴儿。
    “圣君,依贫道看,光在这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不如先把这一干人等都带回在水一方,届时交给云圣君和蘅芜君,再另外择定审理人员,您看这样如何?”玉虚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角滴下的汗,提议道。
    “悉听尊便。”
    “好。”玉虚应道,接着便要指挥着弟子去将君长夜拿下,但一抬头,却见那少年眸中似有癫狂之色,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竟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不必回去,就在这说罢,”君长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极度可笑的事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起来,可明明是笑,却显得凄厉无比,好像心中痛苦到无以复加,血痂结了一层又一层,却仍挡不住鲜血汩汩流淌。他边笑边道:“师尊啊,你就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吗?也是,你深恨魔族,可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为什么要收一个身上流着跟沧玦一样血脉的人为徒?是心存侥幸,觉得我不会像沧玦一样吗?如今亲眼看到我终于变成你最憎恶的魔的样子,让你觉得当初的决定是错的?所以如今追悔莫及,只想斩草除根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不懂这个外表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区别的少年为何突然说自己是魔,萧紫垣更是目瞪口呆,不知为何自己一觉醒来,师弟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师尊一向偏疼小师弟,可他竟对师尊说出这种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君长夜,你疯了吗?为何在此胡言乱语?”玉虚高声喝道,“还不快束手就擒!”
    “我胡言乱语?”君长夜冷笑道,“真可惜,玉虚宗主,你来得晚,没看到我之前的样子。是我的好师尊,为了给我和他自己都留点脸面,这才弗一见我便封住了我体内已觉醒的魔族血脉,使我的外貌暂时与人族无异。可这真是多此一举,我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不全是拜你所赐?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让他们都看看,你收的徒弟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虽不知他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仅仅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但不论是因为什么,这话不但让众人不自觉地将怀疑目光投向月清尘,还连带着把他自己心中最血淋淋的伤口一并暴露在了人前,显然带着同归于尽的意思,若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倒确实像是疯了。
    玉虚虽为道家宗主,最重修身养性,但骤然接手这么一个处理人家师徒家务事的烂摊子,心中还是忍不住心浮气躁,但碍于身份又不能亲自跟一个小辈动手。就在他打算第三次喊人拿下那少年的时候,却忽见月清尘摆了摆手,玉虚明白这位是终于要亲自出马了,当即识趣地退到一边,同时挥退了其他弟子。
    君长夜定定看着此前让他思之如狂的人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依旧是初见时那副清绝淡漠的模样,可除了这一点,他们之间竟已全都变了。
    覆水难收。
    爱到痴处也好,恨到极点也罢,人心总是这么难以控制,说不出是谁的错,但如今再回首看当年心境,竟只觉恍如隔世,宛若大梦一场。
    事到如今,君长夜突然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趣至极,他只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他还是原来那个刚到绝尘峰的小弟子,不用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必费心猜测师尊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需要相信看到的一切,就好。
    可惜,梦到最后还是没醒,君长夜听见月清尘用惯常的冷淡语调开了口:
    “本君收徒,向来不问出身,不问来历,看重的只是品性和资质,你这样说,是在贬低你自己,也是在贬低你的师兄和师姐。如今就事论事,你做错了事,就该受罚,怨不得旁人。”
    “我没有错,”君长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一滴泪也无,只剩死灰般的沉寂,他道:“师尊,我再叫你一声师尊,弟子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弟子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若是我杀的,我会认,可眼下风桐不是因我而死,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认。不过也是,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尊之子,恐怕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既然如此,弟子倒想问问,这么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是那个人的替代品,或只是你聊以追思的寄托?”
    苍穹下渐渐有雪飘落,落在白衣圣君的肩头,渐渐与衣衫颜色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像极了他这个人,便是心上落雪了,也轻易不会叫人看出,可别人看不出,便总以为他铁石心肠,对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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