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觉吗?
不,绝对不是。
那么,是残留在这久经转世的灵魂深处,有关上古时期的记忆吗?
虽然系统已经消失,但月清尘一旦触碰到与上古相关的东西,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场景与片段。
刚才这两道声音,让他突然想到当年在极乐海底,与楚河相融的那条金色龙影。
当年龙族的最后一位太子九赭被天庭以诛神令斩杀后,龙心沉入无尽深海,骨血化为山川河流,龙筋作器,龙鳞制衣,是真正的死无全尸。所以龙鳞衣上怨气深重,需要靠历代帝王以龙气镇压。
然而,毫无疑问,他的血脉并未完全消失于世间。当年在那幽暗的海底龙神祠中,奄奄一息的九赭在神魂即将彻底消散之际,终于寻到了离渊的转世,并用了某种秘法与之融为一体,这才藏匿起了一丝血脉,自此一直沉睡,直到这一世 ,才在君长夜破解封神刀的封印时苏醒。
如今,君长夜继承了曾经龙魔二族最强者的血脉,与天界仙族不共戴天,若昭崖打定主意不插手凡间事,倒还能暂时和平共处。可若他要借着仙帝权势重新入主人界,那么人间与天界,便势必会有一战。
只是不知,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
月清尘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隔着天幕,与什么看不见的人无声对视,手指下意识握紧了面前龙脊。
有晶莹白雪凝固在眼睫之上,一眨眼,便顺着鼻梁滚落下来,所过处,竟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好冷。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突然握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君长夜回过头来,却见月清尘双眸紧闭,一身白衣尽数被雪打湿,身子冷得像冰,竟似已没有知觉。
不对劲,缚仙索分明已经解开,为何师尊的体寒之症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
“师尊,别睡,醒醒。”
可为时已晚,任凭君长夜如何呼唤,月清尘却像没听到似的,身子一歪,便径直从空中栽了下去。
此时此刻,天都白玉京,有人长身玉立,对身旁悬在半空中的冰棺喟叹道:
“神尊,一万年已过,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片残魂尚在人间。
您很快,就可以归来了。”
第147章 季棣棠
“刚接到掌门师兄急召,说鬼族的十三修罗突然在南海出现,来势汹汹,要我速回昆梧一趟。”
花间酒二楼靡丽的光影中,云琊盯着罗镜内浮现出来的一行字看了又看,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
“偷跑出来本就不该,难道他叫你回去还不对吗?”宁远湄将一碗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红汤递到云琊手上,笑吟吟道:“外面下雪了,先把这五明汤喝了,别说雪气,连幽冥下面带出来的寒气都扛得住。喝完了,就早些回去吧。”
“看你这模样,倒像是巴不得我走一样,”云琊几口将那汤喝了个底朝天,随手抹了抹嘴巴,将空碗还给宁远湄,便开始絮絮叨叨:
“眼下傀儡术的事还没查清楚,还好遇到风满楼那小子,我已经把他派到潇湘去一探究竟了。你自己万事小心,要是见到季棣棠,能坑就坑一把,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秘密。但千万别跟他提我的事。另外,如果找到月清尘,记得把那卷昆玉经送给他,一定记得说是我送给他的!”
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道了句“我走了”,便一阵风似的消失无影了。
“喂,我可还没答应呢。 ”宁远湄喃喃自语道。
“啧,不错不错,美人可教也。”
有慵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宁远湄回过头去,透过二楼摇晃的轻薄红绡,看到屋顶上有人影晃动。
她端着碗上了楼,却见季棣棠在楼顶搭了个小小的挡风亭子,身旁小火炉烧得咕嘟咕嘟。天地白茫间,他只穿了件绯色单衣,正抱着酒壶惬意地自斟自酌,任碎雪落满了整个肩头也不在意,见宁远湄看过来,便举杯扬了扬,勾唇笑道:
“新酿的桃花雪酒,不知能否有幸邀请姑娘共饮一杯?”
眼前这人语气轻佻,眉眼风流,叫人看了,就不自觉地联想起当年那位相貌昳丽的合欢宗“少宗主”,还有他那把花里胡哨的扇子。
“今天我有话问你,所以不喝酒,”宁远湄微微一笑,语气加重了,“你是病人,病人也不该喝酒,该喝药。”
说完,她一把夺过季棣棠手中的酒杯,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接着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冒着热气的铜壶,倒了碗红汤端给他,笑道:“喝吧。”
季棣棠似笑非笑般瞧她一眼,却并不去接,只伸手去夺自己的酒杯:“老规矩,想得到答案,就得先陪我聊会天。说吧,难道在你们医者的眼里,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病人吗?”
“非也非也, ”宁远湄眨眨眼,将杯子拿得更远了些,反问道:“可相思病,难道不是病吗?”
季棣棠挑了挑眉:“要照这么说来,你自己也是病人喽?”
“不,”宁远湄收了笑,眼神恍惚一瞬,“我思念的那个人,她已经不在了,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呢。”
“哦?那么,那个在水一方的人呢?”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那女子垂眸淡淡道,“为不值得的人痛哭流涕,岂不是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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