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圣女对魔尊的情意是真的,郁荼暗暗想道,只怕她在得知君长夜出事的那一刻起,心中早已方寸大乱,只是表面平静,努力不让人看出来。按说这美人也是个尤物,可惜心狠手辣不逊于自己,六亲不认的事也是说干就干,还是顺着她心意走,少招惹的好。
于是他道:“反正这两个羽家的人留着也没用,杀了便是,圣女若不愿见血,扔到蛇窟喂蛇也好。只是我突然想到一点,圣女可还记得那个茅山宗的道士?魔尊先前留着他一条命在,是为了掣肘月清尘,可现在显然已经没这个必要。他已经成了个包袱,不知圣女打算如何处置?”
纱缦华沉吟片刻,抿了抿唇上胭脂,却迟迟没有开口,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又过了片刻,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我先前收到过尊上的来信,信上提到过对那位道长的处置,说……”
她话未说完,眼前却红光一闪,手中信笺竟被什么东西夺了去。纱缦华定睛一看,却见是那血婴自行从郁荼怀中跳了出来,此刻正大口地咀嚼着什么,嘴边露出一角素白,不是那信笺又是什么?
眼见那张纸几乎是立刻便被嚼烂吞下了肚,纱缦华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抄起一把利刃便抵到了郁荼胸前,眼看只差几寸,便要将他的心活活剜出来。
可郁荼的下一句话,却让这几寸的距离再没缩短。
“属下看圣女对尊上情真意切,可尊上却被迷了心窍,一直对您视而不见,连属下都替您觉得可惜,何苦要继续为他人做嫁衣裳?既然信笺已毁,不管上面曾经写过什么,圣女何不当从没见过这封信,只顺自己心意来呢?”
第161章 松雪轩
郁荼说这些话的时候,原本照在纱缦华脸上的烛光突然暗了下来,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连带着她的表情也再看不真切。飞贞警觉地抬眼看向殿外,却见正殿门前的两盏冥烛摇曳了一下,似乎只是被风吹动,很快便恢复平静。
“右使,怎么了?”纱缦华正心烦意乱,自然瞧不见什么烛光异常,却对周围人的态度变化格外敏感,见飞贞神情有异,当即问道。
“没什么,”飞贞收回目光,淡淡道:“瞧见一阵风罢了。”
他们再说了什么,躲在暗处的南蓁已然听不清楚,她只听得自己心如擂鼓,胸中一直屏着的一口气险些憋不住,怕再待下去就要被发现了,忙蹑手蹑脚地从藏身柱子的深处往外爬去。刚开始还扶着墙壁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待出了正殿范围,便拔腿拼命往晚晴的小院子跑回去。
她边跑,边要努力把已在眼眶边上打转的泪憋回去,到最后实在憋不回去,只能迎风胡乱抹上几把。等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地方,已是鼻涕泪珠糊了满脸,把早在门口等待接应的晚晴吓了一跳,直问她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还是亲眼目睹了杀人现场,要不这心理素质也忒差了。
南蓁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边哭边抽噎着小声道:“什么……什么是心理素质?既然嫌弃我 ,那你……嗝……干嘛不自己去?”
晚晴看这小姑娘惶恐不安,俨然如惊弓之鸟,显然是被吓坏了,心里顿时下沉了几分,知道定然是那羽家兄妹出逃不顺,最终还是被逮住了,忙安慰道:“要不是你人小,能躲进那柱子后面的狗洞里,我也不敢让你去偷听啊。行了别哭了,先告诉我,你听到那些魔头要怎么处置他们了吗?”
“他……那个红衣服的恶魔……他说要把羽哥哥和羽姐姐扔到蛇窟去喂蛇,”南蓁泪流不止, “我还听到他们说……呜呜呜……说月公子死了。”
晚晴一惊,立刻紧紧握住南蓁的肩膀,不可置信道:“什么?!你说谁死了”
“千真万确,是那个圣女姐姐说的,”南蓁知道晚晴早将君长夜拨到这边来伺候的女魔都打发走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扰,索性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哇,他们说他和那个挨千刀的魔尊一起掉到什么湖里去了,还说这次很危险,恐怕是凶多吉少。哎呀,放手,你弄痛我了。”
说着,她一把甩开晚晴的手,自己揉了揉被捏到发红的肩膀,而晚晴也再没心思跟她开玩笑,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唇哆嗦不已,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最后索性蹲下来抱住头,像个鸵鸟般一动不动了。
二人一个哭到眼前发黑,一个失魂落魄,一时间谁都没继续说话,就这么在院外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还是晚晴先回过神来,霍地站起来走到南蓁面前,急急道:“她只说凶多吉少,却还不是一定没命了,对不对?”
“是……”
“那不就得了,”晚晴一握拳,坚定道:“我相信清尘哥福大命大,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死在这么个破地方。当务之急,是咱们要赶快从这魔窟里逃出去,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要是走迟了,指不定就被谁抢先灭口了。”
南蓁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漏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急忙道:“对了道长,我还听见他们说不管魔尊怎么安排,都要先杀了你。唉,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啊?我本以为那羽家兄妹能从地牢里跑出来,又掌握了整座魔宫的地形图,已经很厉害。可连他们都被抓了,就凭咱们,怎么可能跑得掉?”
“想杀我?”晚晴冷笑一声,“哼,还没那么容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在跑路之前,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咱们得先去找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