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华猛地往后一仰头,倒退了几步,摇头道:“不可能,我不会娶什么龙族公主。我只要重欢,我只要他。”
“什么重欢?”仙帝的手僵在半空中,缓缓收回,失望道:“奈何桥上那碗孟婆汤,你为什么没有喝?”
“我没有喝,因为我不想忘。”遥华激烈争辩道,“在凡间那几十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而这一切,都是他给我的,若一定要我忘了他,还不如让我再也不要醒来!”
“胡说,”仙帝也动了气,“难道在白玉京的日子,你过得不快活吗?”
“快活?”遥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这样养尊处优,六界朝拜的日子,父君自然可以过得很好!”
他嘲弄道:“先前你说你思念母后,自她去后,便时时祭扫,日日怀想。我以前不懂可现在才知道,那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最爱的,始终只有你和你的帝位!可我与你不同,我……”
“啪”一声脆响,那是容嫣一巴掌直接扇在了遥华脸上,女子愤怒呵斥道:“跪下!有你这么对父君说话的吗?”
遥华依言跪下,脸上顶着鲜红的指印,却无半分悔改之意。
“华儿,你糊涂。”仙帝叹息道,“竟拿一介妖物与你母后相提并论,看来,他的确将你蛊惑得不清。也罢,等那狐妖死了,妖术自然解开,一切就都结束了。”
“若父君一定要杀重欢,”男子膝行上前,忽然夺过仙帝腰间佩剑,闪电般横在脖颈上,高仰起头,“便先杀了我吧。”
“哐当”一声,重剑掉落在地,遥华挥臂挣扎,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提悬到半空中。
“不是为父要杀他,”仙帝冷冷道,“而是你,要亲手杀了他。”
突然,殿外传来低而细微的冷笑。容嫣正暗自揪心,被惊了一跳,忙向声源处看去,只见昭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父子反目的精彩一幕。
“你笑什么?”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在凡界,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昭崖慢慢爬起来,盘膝而坐,抹干唇畔横流的鲜血,横眉冷对道:“我笑仙帝,枉为六界至尊;笑帝子,生而为仙却为情所困;笑你,整日活在假面之下,却不过是个渴望讨人欢心的可怜虫!”
容嫣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昭崖眼神渐渐涣散,却强撑着一口气道:“我笑仙界乌烟瘴气,我笑帝君不见众生。我笑天上仙轻松就能得到一切,凡世人却只能在烂泥里活。我笑他们活着,只为有朝一日能上登天阙,殊不知其毕生所求,不过是场泡影,是个笑话。所有这一切……难道不可笑吗?”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容嫣手中玉钗已呼啸而来,转瞬即到咽喉,昭崖没有躲,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躲了。
最后一刻到来前,他只是在想,自己多年苦修,究竟是为了什么。
“谁?!”
一切动作都好似放慢了,昭崖看得见,玉簪被突如其来的珠子击碎,在面前断为数截,碎屑擦着面颊落下去,映照出容嫣惊愕的脸庞。
余光尽头,一道白袍银冠的身影越过重重珠帘,正不急不缓地闯入殿中。
眼前黑暗来得猝不及防。
昭崖却忽然安下心来。
我想要的答案,或许只有你能给我。
神尊。
第267章 死何惧
凤官儿领着天兵赶到虫二林的时候, 大老远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龙啸声。
许久未闻这般激昂的龙吟,凤凰精神一振,顿时昂首一跃, 在半空化为原形,凤羽跃动如熊熊火焰,很快将林中景象照得一览无余。
密林上空,两个庞然大物正缠斗得难分难解,那是龙族太子与狐族之王。离渊那魔头也在林中,正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 与重欢手下群妖打得不可开交,
看上去还很乐在其中。
真是哪有热闹哪有他。
凤官儿看见离渊就来气,可这节骨眼上,她知道不是报私仇的时候, 只得暂且作罢, 从怀中掏出令牌往面前一举,清叱道:
“底下众妖听着, 本官奉紫微天玉清君之命, 前来活捉狐王重欢, 带回天庭受审。妖众中归降者,天庭绝不追究,顽抗者,格杀勿论!狐王,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她这话说得很清楚, 奈何底下妖众都知道这一战是决定生死的,个个打得红了眼, 没一个有闲暇理会她。
凤官儿见劝告无用,便指挥带来的天兵火速下去支援,
余光瞥见九尾狐后一道熟悉身影,正张弓搭箭对准狐王,顿时抬高了声音:“活捉听得懂吗?就是别往死里打。牧灵神官,说的就是你,还不速速罢手!”
她知道牧灵是仙帝的心腹,在三千金甲中的地位仅次于亲儿子遥华,也知道,定是仙帝派他收拾残局的。只是没想到,仙帝老儿平素瞧着道貌岸然,一副仁善慈悲的老好人模样,可一涉及自己的儿女,却妄图瞒天过海。竟连知会都不打算知会神尊一声,便要擅自处决。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帝君还真是护短啊。
随着凤官儿和带来的天兵统统加入战局,局势开始逆转。九尾狐再厉害,也抵不过真龙与凤凰的前后夹攻,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牧灵,开始渐有败退之势。
而下方密林中,离渊快刀连斩几下,斩断一根几人合抱的粗树藤,放下来一个血淋淋的人。那家伙许是被倒吊久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却竟还能打。弗一落地,便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入口中,狠命嚼了几下,随即翻身跃起,两把擎天斧再度舞得虎虎生威,将靠得近的妖物悉数斩于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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