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开颜笑道:“三皇子说的哪里话,贵人与我等同坐,那是我们的福气。”
于是各自落座,掌柜奉上两盏新茶,又加了几碟点心。
三皇子目露欣赏的打量一圈陶九思,问道:“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
陶九思知道三皇子这是有意拉拢他们三人,他回了句:“言过其实”,便又低头喝茶。
三皇子眯着眼,盯着陶九思半天,心道这人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不上道,随即轻松一笑,对着余下几人:“几位都是本朝的青年才俊,我心仪已久啊,不如这顿就让我来做东,也算和几位交个朋友。”
接着他又介绍身边大公主:“这位是家姐出照,亦是久仰几位大名。”
大公主笑道:“一甲三人都这般年轻,真是我大卫之幸,怀礼你可要见贤思齐。”
卫怀礼点头称是,几人在一起喝了一会茶,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风月。
那边的大公主却好似如坐针毡,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豫片刻,低声对坐在身侧的方宗奇道:“方侍读那篇文章我看了,字字珠玑,写的真好。”
方宗奇对上公主的目光,似是吃惊这么位大人物无视状元和榜眼,单单表扬了自己。
卫出照脸上透出点淡淡的红晕,又道:“方侍读,其实对于这次的考题,我也写了篇文章,思来想去,觉得方侍读可以帮我斧正,你愿意帮我看看吗?”
方宗奇不是不谙男女之情的稚子,如此明显的示好,让他胸口一跳。对方是金枝玉叶,卫国的大公主,而自己呢?虽然有个探花的身份,又给炙手可热的二皇子做师傅,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
方宗奇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母亲到处做活、省吃俭用,才将他拉扯长大。家中虽然条件不好,但母亲对他要求却是极严格的,常常因为一字写错,便被罚跪到半夜。母亲对他也是不遗余力的好,为了一个学识渊博的先生,母亲可以在先生门前长跪不起。
他想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想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可以在家照顾母亲,他从没想过这个人可能是公主之尊。
陶九思见方宗奇呆愣的神色,不由想到方宗奇和卫出照的故事。
上辈子方宗奇不情不愿的成了驸马,对这个身份自然非常介意,总怕别人说自己是靠着公主才步步高升,只得不遗余力的证明自己的能力,慢慢的人也愈发的敏感。等到二皇子登基,他干脆祈求皇上让他与大公主和离了。
陶九思正犹豫要不杨帮方宗奇挡一挡这孽缘,就听见方宗奇道:“公主弱不嫌弃,宗奇便帮你看看,说不上指正,互相学习而已。”
卫出照眼中浮现出兴奋的神色,方宗奇也害羞的低下了头。
陶九思恍然,神女有意,襄王未必无情,且随他们去吧,是好是坏都是他们的造化。
“陶修撰在看什么?”卫怀礼猝不及防的在陶九思耳边嘀咕了一句。
陶九思一惊,见卫怀礼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只好道:“想起往事,有些出神。”
卫怀礼给陶九思新倒一杯茶,遗憾道:“陶修撰果然是个妙人,只可惜那日我不在殿上,否则一定和大哥争上一争。”
见陶九思默不作声,又道:“今日喝茶寡淡了些,下次我请你喝酒可好?”
陶九思淡淡道:“多谢殿下好意,不过九思不善饮酒。”
卫怀礼三番五次的递出橄榄枝,都被陶九思不痛不痒的回绝了,心里已有些不悦,但想到平时自己苦心孤诣维护的形象,不能就此毁于一旦,便还是耐着性子和陶九思几人交谈。
掌灯时分,宴席将散,卫怀礼仍没完全死心,他笑道:“几位不如乘我的轿子回去?我嘱咐下人将你们一一送回去。”
陶九思回绝道:“多谢殿下好意,我走回去便可,岂敢劳烦皇子座驾。”
夏开颜见陶九思一口回绝,也道:“我家就在这附近,走两步就到了,我也不用麻烦三殿下。”
三皇子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陶九思和夏开颜出了门,只有方宗奇还被大公主拉着谈论诗词歌赋,最后时间已晚,不得不乘着三皇子的车回家。
陶九思一回家,先去给父亲和大哥问好,顺便提起今天碰到三皇子的事情。
苏文正听完,抚着胡须道:“你眼下是大皇子的师傅,确实不宜再和别的皇子结交,思儿回绝的干脆,做的很对。”
苏清泉也点点头,又道:“不过三皇子贤王之名远播,朝臣中有不少都对他交口称赞,未来能成明主也未可知。”
陶九思道:“大哥此言差矣,依我之见三皇子绝非善类。”
陶九思接着将卫负雪今天晕倒的始末一一道出,听得父亲和大哥是频频摇头。
苏清泉感慨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三皇子专门躲在暗处放箭,当真可恶。”
陶九思颇有同感的点点头,上辈子这卫怀礼没少给卫负雪和卫容与暗中作梗,偏偏又装出仁义道德的样子,蒙蔽了不少人。还好他活过一世,知道三皇子的嘴脸,这回他绝不会再让卫负雪吃三皇子的亏。
苏清泉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对了,方才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明天大皇子课业照旧。”
陶九思一天心神不宁,很担心卫负雪身体,现在听到明天还能照旧上课,想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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