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各自饮尽杯中酒,卫无月又指着卫新棠道:“这是新棠,你还没见过吧?新棠,喊叔叔。”
新棠有些胆怯,缩在王昭仪怀里,不肯出声。
卫无月笑道:“二弟见笑了,新棠是有些胆小,不过好在他几位哥哥都是人中龙凤。”
卫无月故意提起自己儿子众多,好显示他瓜瓞绵绵,不像卫无晴只得一个儿子。
卫无晴却道:“皇兄提起这个,无晴正好好奇,既然有这么多儿子,何故到现在却没有太子?”
卫无月听他提起这个,重重放下酒杯,不高兴的板起脸:“朕心中自有人选,二弟不必为这个操心。”
卫无晴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慢腾腾道:“皇兄自然有了人选,那其余的儿子到了年龄,都该去就藩。大哥,我说的可不止大皇子,我是说所有不是太子的都该离开京洛!”
卫无晴手握重兵,讲起话来一向无所畏惧,他不介意得罪一大片人,回来这么一遭,就是要让卫负雪就藩之事成板上钉钉,顺便自己当一回靶子,替卫负雪挡挡箭。
卫无月脸色更差,愤愤道:“不是都说了后年秋天,你还要怎样!”
卫无晴道:“后年秋天,满打满算不过两年,陛下可有准备去营建宫室?负雪的封号又可曾定下?”
卫无月压低声音,道:“卫无晴,你别逼人太甚。”
卫无晴面无表情:“这些都是正常程序而已,我做叔叔的关心自己的侄儿,随口问问,怎么就算逼你了?皇兄真是多想了。”
卫无月怒道:“叔叔这么关心侄儿,还真是少见,你不如就留在京洛,日夜陪着他!”
卫无晴一摊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道:“那也可以,只不过我离了边关,东齐可能没几日就打到了皇兄门口,到时候你又准备送谁过去?难不成是杜贵妃?”
卫无月身侧的杜贵妃一抖,被这杀气震得不敢接茬。
卫无月一听边防之事,只能深吸数口气,暂时服了软:“朕明天就让礼部着手去办,二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在京洛好好玩玩办,少操心这些俗物!”
说罢扬长而去,几位妃子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
卫无晴倒不生气,又和三位年长的侄子寒暄了几句,表扬了三人的功课,才带着嘉瑞郡王回了王府。
与此同时,卫负雪也换上夜行衣,去了楚王府。
楚王方才碍于场合,没有和卫负雪私下交流,此时见了侄儿,不由仔细打量,直至老泪纵横。
卫负雪和母亲容貌相象,更是勾出卫无晴不少回忆,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往事。
叔侄二人好不容易说完这七年的离愁,卫无晴又喃喃道:“当时都怪我懦弱,否则燕儿怎么会嫁给他。”
卫负雪赶忙道:“二叔,你也有保家卫国的责任,母妃她都知道。”
听侄儿提起家国,卫无晴抹了一把眼泪,正色道:“就藩之事你也应该早做准备,早在那边安插人手,培养自己的势力。”
卫负雪点点头,他何尝不知这些,但一想到就藩可能会离开陶九思,他就掩耳盗铃,不去想这件马上要发生的事。
卫无晴看从小坚强的侄儿,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迷茫和踟蹰,不由问道:“你在犹豫什么?”
卫负雪叹口气:“二叔,我在这京洛有个割舍不下的人,我怕去了封地,就再也见不到他?”
卫无晴大概又想到了自己的故事,也哀叹着出神,叔侄俩一时无言。
今夜月光暗淡,繁星闪烁,正是个睡眠的好日子,卫负雪去见楚王,免了今晚的课业,陶九思难得早早上床睡觉。
刚闭上眼不久,就感到阵阵寒风吹来,陶九思打了个哆嗦,睁开双眼,疑心是窗户没有关严,准备查看一番,谁知道迷迷糊糊一起身,撞在个黑影身上。
陶九思揉揉头,定睛一看,竟然是卫负雪。
陶九思奇道:“你怎么来了?”
卫负雪直挺挺的站在床边,忽然笔直的跪在床边,伏在陶九思的膝上,缓缓道:“陶九思,你愿意和我去封地吗?那里虽然冬天很冷,但我每天都会给你准备好炉子,给你准备好烫脚的热水,还会替你寻一张最好的狐裘。”
陶九思感动的要哭了,这近一年的教诲,看来没白费,学生堪比儿子般贴心孝顺,不过…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竟直呼起老师的名字?
陶九思扶起卫负雪,肃然道:“殿下,我虽然平易近人,但礼不能废,直呼其名算怎么回事?”
卫负雪哑然,心想陶九思果然还是个呆子。
陶九思又道:“封地…我不一定能跟着殿下去。我的家人在京洛,我还要守护他们,再说我认为殿下现在知道什么是君子之道,什么又是君王之道,等到去封地前,应该不需要我这个老师了。”
陶九思确实是这么盘算的,还有两年时间,卫负雪才会去封地,那时候心性应该大定,虽然不可能仁爱到哪里去,但也应该不至于失于暴虐,他可以暂时放心,专心帮卫负雪在京城经营。陶九思知道,卫负雪至少要在封地待两年,才会开始争霸之路,那时候他在京城也应该培养出了接班人,再去陪着卫负雪不迟。
卫负雪可没有陶九思预知未来的本事,也从没想过要让陶九思出生入死来帮助自己完成霸业,他只听到了陶九思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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