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省的布政使司姓蔡,叫蔡向南,是大卫四十一年的探花,文采不错,又会溜须拍马,所以不到四十便官至一方布政使司,虽说是个穷乡僻壤,但总比还在京城苦熬六七品小官要强。况且这里山高皇帝远,他蔡向南正好呼风唤雨,做个土皇帝。
蔡向南最讨厌下雨天,每到下雨天他的风湿病就要发作,腿是又麻又胀,连床都下不了,然而此时,他却瘸着条腿,一脸严肃的坐在府衙正厅。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赵王亲至。
卫负雪别着宝剑,气势汹汹的坐在上首,看着一直敲腿的蔡向南,面无表情道:“蔡大人,你这衙门倒是比王府看着还气派。”
蔡向南讪笑:“赵王说笑了,咱们宁省还有哪里能比得上王府,您可是咱们这最尊贵的人了。”
陶九思温和一笑,道:“蔡大人果然识大体。”
蔡向南不知道陶九思身份,但这位先生看着和善,眉目温柔,被他表扬,心中竟然酥酥麻麻。
蔡向南笑道:“这位先生谬赞了,谬赞了,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陶九思平静道:“在下陶九思。”
蔡向南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立马变了,前不久刚收到的太子书信,里面可没少提这个姓陶的。
卫负雪忽发难:“本王看这蔡大人却是不怎么识大体。”
陶九思:“哦?还有此事?”
卫负雪一拍桌子,喝道:“蔡向南!本王问你,宁省洪水你为何不救!”
蔡向南一激灵,这才明白这两人一白脸一红脸,在这唱双簧呢,又想起现在有太子殿下撑腰,蔡向南腰板直了,回答道:“不是下官不愿意救,而是宁省财政实在没钱。”
卫负雪陡然起身,吓得蔡向南忘了揉腿。
卫负雪在厅内环顾一圈,幽幽道:“蔡大人不老实,本王看你这府衙宝贝就不少,怎么会没钱?”
蔡向南回过神来,辩解道:“王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蔡向南的私人财产,又不是宁省的共有物。”
陶九思暗忖,这蔡向南倒是胆大,不知道背后是有谁撑腰。
陶九思站起身,笑道:“蔡大人如此舍得,一定是俸禄不少咯?”
卫负雪道:“非也非也,据本王所知,布政使司十年的俸禄,也买不了墙角一个花瓶。”
卫负雪一指,墙边立着个青瓷花瓶,这花瓶质地温润,好似一块尚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一看便知不俗。
可见蔡向南没少中饱私囊贪污受贿。
蔡向南面色一变,态度也强硬起来:“赵王你在威胁我!”
卫负雪一笑:“威胁你又如何?”
蔡向南哈哈一笑,狂傲道:“不如何,只不过王爷别忘了,王府每年大头的拨款都要从我手中过,怎么,王爷不怕以后日子越来越难?”
卫负雪目中杀机一闪而过,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杀了蔡向南容易,但在朝廷面前露了脸却是大大的不妙,而且这蔡向南虽然以前也处处与自己为难,但大多是绕着弯子来,这么直白的对抗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让人猜测这背后有什么问题。
陶九思面白卫负雪心中盘算,上前一步和善道:“蔡大人,我们王爷为了救灾,挡了不少家当,现在王府连套像样的文房四宝都没有,然而大人这里却是珍奇满目,你说这宁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洪灾过后肯定什么难听话都要说,万一飘到圣上耳朵里,这…”
陶九思欲言又止,任由蔡向南自己想象。
蔡向南一想,姓陶的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府衙内大部分人都是宁省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多多少少都会在这场洪灾受到损失,要是让他们瞧见我一点力都不出,捅到上面去,恐怕太子也不会护着我。
苛待赵王,给赵王使绊子虽然是太子的意思,可是太子也没叫我不管宁省百姓生死吧,这官毕竟是要当下去的,民愤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蔡向南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十分为难不舍道:“本官知道了,从牙缝里抠我也要给宁省抠出些银子来。”
陶九思对于这个比喻一阵恶寒,牙缝抠银子,蔡大人怕是牙口不好。
无论如何,在楚王和不知踪迹的段水明送来银子前,宁省总算暂解燃眉之急。
陶九思和卫负雪出了府衙,外面雨势依旧铺天盖地,大地仿佛它们的仇人一般,雨滴接连不断,又狠又急的砸落。
刚到王府,夏开颜却一脸焦急的站在大门前等他们,连衣袍被大雨打湿了半边也不在意。
第62章 肃贪
王府前厅中,坐着一位不速之客,这人虽然是一身寻常打扮,但是面容英武,仪表堂堂,气势威严,让人一看就能觉察出,这绝非一个普通人。
然而,此时这位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正紧张的看着上首坐着的卫负雪。赵王殿下年纪不大,可浑身冷若冰霜,让人不由一见面就畏惧三分,哪怕是他沈节义这种久经沙场之人也会被那种王者之气所震撼。
卫负雪正在笑着看一封信,这封信正是卫容与写给宁省行政和军事长官那封,看完冷笑道:“老二真是瞎折腾。”顺手把信递给了身边的陶九思。
信上要求蔡向南和沈节义随时向他汇报卫负雪和陶九思的动向,还要求两人要行苛责之能事,早日将陶九思逼回京洛。如果听话,办好这事,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如果办事不利,则小心项上人头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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