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如同他的代号一样,是一颗诗人的心,因此看见荒败石巍,第一个想法是这里真美。
大片大片的藤蔓,潜伏暗处的野生动物,无处下脚的被植物侵占的大地,一切都符合诗意。
水清石出直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注)
脚边的落叶堆动了一下,诗人弯下腰拨开层层落叶,在里面发现了一块莹润如玉的石头。
诗人头也不回:“感受到了吗?”
“波动,能量的波动。”阮陵上前,白石微颤,旋即平稳飞至他掌心,阮陵不像诗人踩着落叶——他无声无息飘在上面,双脚离地越有半米。
白石源源不断散发温度。
阮陵看了数秒,将手掌合拢,片刻后,松开手,掌心的白石已经完全消失。
他往左边一指:“这里的能量源自那个地方,这颗石头应该是受此影响。”
阮陵手指的地方,正是当年石巍山所在。
不过他来A市前也没有提前了解过这些陈年往事,因此也并不知道手指的空旷平地五年前还是一座秀美的山。
这些只是小插曲,这股能量也不是诗人探测到的——更剧烈、更核心的波动还要在眼前的别墅里。
阮陵和诗人看着,嘴上没说,心里却各自发出了穷人的感叹。
“这别墅看起来就很贵。”
“这他娘要是换成钱给我就好了!”
别墅虽然经过多年的自然腐蚀,坑坑洼洼,大半面貌都被藤蔓遮掩,但二位穷人总能从无数细节还原别墅当年的美貌。
两人走进了些,等到快要摸到别墅的外墙,阮陵停住了。
“墙外面有人。”他说。
“是政府吧,这个世界有异能者,也就有控制它的机构。”诗人不甚在意,“这墙上有东西,万界里带出来的,他们进不去。”
灰扑扑的墙壁上只有扭曲凌乱的藤蔓,诗人却看到了上面纵横交错的铁丝。普通人看不到这里,一碰则死,国家的异能者可以看到,却奈何不了这东西,他也并不担心。
“不过你这能力还真是方便——”诗人拖着尾音,向阮陵投去艳羡的眼神,到了这里就是别人的地盘,他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去,“我的能力真的麻烦。”
阮陵摇摇头:“脚下的空气,我还要一直控制着,不方便。”
这话也就拿来骗骗初入万界的新手了,阮陵可是被赋格了“零”的代号,能力又怎么会差。
他的能力听着强大,其中的心酸又有哪个鳖孙知道——他是诗人,是吟诗、写诗的人,又不是背诗的人!天知道他每天背唐诗宋词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发着牢骚,诗人在脑海里搜寻,片刻后,他默诵;“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注)”
随着这话落下,诗人竟也慢慢腾空。
二人径直往前,视墙上铁网为无物。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别墅内部。
别墅很大,不是一般的大。光看单层的规模,足以容纳百人。
这栋别墅虽然规模大,层数还是和普通别墅一样的两层。
一楼一览无余,除了脚下被灰尘掩盖,看不出原来样貌的毯子外,再没有其他东西,最多也就角落里冒出一小只昆虫。
阮陵抬头望二楼楼梯口看去,木制的楼梯回环曲折,尽头处背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一种幽幽的寒意。
诗人嘴皮微动,声音细如蚊蝇:“奇怪,波动明明是从二楼传来,我却感受不到究竟是谁。”
万界里的能力者在使用异能时会展开力场,除了某些使用特殊道具或者能力特殊的人除外,异能不同力场不同,因此力场也是分辨异能者的一种方式。
上面的人正在使用异能,从波动来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不说诗人,就连阮陵也没感受到能力场,上面的人不简单。
怎么办,苟?
直接上去。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彼此的打算尽在不言中。
二楼的布置其实和一楼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大块空荡荡的地。当然,二楼比一楼多了十几个年纪不一的人。
那十几个人齐齐跪在地上,还跪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哇奧,”诗人惊叹,“这是哪个傻逼搞出来的邪教现场。”
等边三角形上的人没有反应,垂着头颅跪着,身体不自然扭曲。阮陵嗅到了风中传来的血腥味,看向那些人软趴趴垂下的双手,那上面各有一道红线。
口子不深,但是一直出血,照这样的趋势,如果没人阻止,等边三角形很快就要丧命。
等边三角形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对阮陵,短头发,骨瘦嶙峋,身上套着的黑色衬衫大了不止一圈,空荡荡挂在他身上。
阮陵问:“你是谁?”
他仍然没有察觉到能力场。
听到他的询问,那人双耳一动,紧接着转过身来。除了眉毛过于杂乱不齐,一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普通的脸。
这人手里拿着长长一串念珠,见了闯入的陌生人,倒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双手合十行礼,一双浅棕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来人。
诗人总觉得这张脸挺熟悉,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到的。
阮陵却突然笑了,“神父,不在教堂里传教,来中国做什么?”
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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