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这样相近的距离总是谈笑风生的,而此刻,却是两相对立势要分个死活的局面。
扣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力道,孟如云平淡道:“你我之间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怪我自己蠢到无可救药,竟会对杀父仇人之女动情,你杀了我,这也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视线交缠,两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这算什么……?
越初寒冷哼一声,挥开那只手,面色铁青:“这就是你的决定?”
孟如云点头:“动手罢。”
她轻轻合上了双眼。
好像漫长地等了许久,可并没有等来印象中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而是熟悉的、略带冷清的嗓音:“我不会杀你。”
闻言,孟如云复又睁开了眼看向对面。
只见越初寒凝眉道:“我要你即刻带兵撤退,永不进犯,你若能做到,从今往后东西两境大可签订和平契约,友好共处。”
毫不遮掩意外之色,孟如云失声道:“你想和西境签订和平契约?”
越初寒道:“这是唯一能够保全所有人的方法,但前提是你愿意,孟青已然退位,西境如今由你做主,现下没有多的时间给你思考,你必须尽快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孟如云大感诧异。
不过也能理解,她虽年轻,但始终心怀天下,此次战乱并非孟越两家私人恩怨,连带着东西两境以及天下子民,都牵涉其中。
可要达成她所想要的和平共处,有那么容易么?
摇头轻笑,孟如云回道:“你错了,西境并非由我做主。”
越初寒不明:“什么意思?”
眼神再度变得莫测,收回的白绫再一次冲了出来,孟如云道:“你若不肯杀我,那我们就只能继续打下去,直到分出胜负,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你我二人单独就能下得了任何决定的,”气息微乱,她逼问,“最后一次机会,杀了我!”
越初寒快要没有耐心,仍是极力维持着冷静:“你说西境并非由你做主,你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
她问出这句,还未见孟如云回应,便听一旁飞速掠过来的师映容怒道:“还和她废话什么!你要当真想死自去自刎,别拉着西境所有人给你陪葬!”
银针齐发,倏地朝越初寒袭来,师映容越过孟如云,转眼便落在了二人中央。
急急躲过那些淬过毒的暗器,越初寒翻身与裴陆并肩而立,裴陆忍无可忍:“师映容难缠,始终牵制着我,你与孟如云说了这么久,若谈和无望便别白费力气,当心她又有什么圈套!”
硝烟四起,战况愈加紧急,越初寒当然明白此理,与他耳语:“恐怕没这么简单,她背后必然还有一个人在暗中观望,就算我们现在杀了她只怕也无济于事。”
“难道是孟青?”
“有可能,退位之事或许是她二人刻意演出来的假象。”
“那你到底如何决定的?你果真下不去手?”
越初寒咬着牙,却是说不出话来。
裴陆情急:“再要拖下去,形势很有可能会反转,眼下咱们虽然借着计策灭了他们一点威风,但西境人毕竟阴险狡诈,时间长了咱们只会陷入不利的困境。”
谈话间,师映容已再度执剑而来。
而另一头,躲在林中的绮桑正四处飞奔找寻。
已经打了这么久,孟青还迟迟没有现身,她到底是西境那边的人,绝无可能独善其身,何况现在西境情况不妙,她当真会袖手旁观?
周身充斥着滚滚浓烟,晃眼火光中,眼前是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她一边张望,一边力所能及地扶一扶身边的人,侧目看去,越初寒那边始终打得不可开交,好半日也分不出一个输赢,也不知今日到底会以怎样的局面结束。
锋利刀剑划出深深伤口,目之所及,地面尽是哀嚎不休的重伤弟子,还有许许多多已然命丧黄泉的尸体,这场面太过残忍,绮桑不想细看,只能就近喂给一些弟子们随身携带的丹药。
“小、小师妹……”有弟子紧紧抓着她的手。
面容模糊,血迹染红双眸,他模样分为可怖。
绮桑心中不忍,柔声安慰:“没事的,别怕,我带了药,只要不是伤得太重,不会有事的。”
那弟子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状态不容乐观:“快、快走……”
“走?去哪儿?”
“去……禀报小庄主……有奸细……”
听他此言,绮桑心下一沉,错愕:“什么奸细?”
忽地,后背突然爬上一丝凉意。
抬眼一看,火光映照下的地面,她身后正有道拎着长剑的身影在缓缓朝她行来。
来不及多想,绮桑赶紧拖着那名弟子飞身而起,情急间回头一瞥,便见一名男子也很快追了上来。
不多时,那男子身后便又多了几名与他穿着相似的人,纷纷施展轻功在她后头穷追不舍。
怎么突然就有人要杀她?绮桑心惊不已,努力提升速度窜逃,但她此刻带着的这名弟子乃是男子,身形和体量都比她高大了不少,行动起来很是不便,没跑多久她就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唰!”的一声,冷冷长剑自耳际狠狠擦过,绮桑急忙换了个方向,想要掠去人多之处寻求帮助,可她一转身才发觉周围哪里还有半个东境弟子的影子?下一刻,她就被那几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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