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干也买错了,买成了新鲜的冬枣。下剩的那一个也哇地一声嚎哭出来。哭得君芷脑仁儿疼。
若是别的,将就将就在山上摘点耐寒的野果撑撑门面也就罢了。
偏偏这两样又分别是崇明和玉女的掌门最爱的点心。若是少了这些个,那今年的论法大会,怕是要出乱子。难保没有这样的流言:玄天仗着是大门派,对于十年一度的论道如此怠慢,一些儿待客的诚意也无。
诸如此类,不是她妄自揣度。
实在是君芷早发现一个规律,越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性子里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一旦闹起来,不好哄的。说是返璞归真也好,说是倚老卖老也罢。与其到时大家脸上不好看,不若自己费些事,未雨绸缪是正理。
凛月和吕道陵都可以腾云,但没有个劳烦他们走动的道理。她得赶着亲自下山一趟,晚间赶回来。
收拾妥当,一开门,便见柳心瑶一头栽了进来,接连几个趔趄方站稳了,满脸败絮的笑意:“嗨呀,嗨呀……阿芷,今日万里无云,是个好天啊。”
君芷淡道:“你想偷听什么?”
柳心瑶咳嗽两声,涨红了脸,“偷、偷听,我这么正派,怎么会偷听呢!就是吧。”抢上来揽住她的肩,“你的小狼呢?我好些天没见她了,怪想她的。”将脑袋往屋子内里探了探,“颜颜……?”
君芷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她回老家了。”
“老家?”柳心瑶一脸懵,半晌痛心地道:“她不是你路上捡的么?!原来是拐带的啊……阿芷,即使你妻离子散,妻子孩子都不要你离开了你,你也不能拐带别人家的小孩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也稍微体谅一下她父母的心情啊,不能只顾自己……”
君芷扶着额头:“如今没时间同你纠缠,论法大会就在眼前,我还有两样果品要去置办。”
“诶?”柳心瑶笑起来,“从没听过你这么不耐烦的语气,好好玩,好有意思。”从身后提出两个袋子,云淡风轻得仿佛那俩看着就沉甸甸的口袋是两朵云一般,“你不是已经置办好了吗?这不是你放在门口的?不是你是谁?”
君芷就着她手内一瞧,不由一愣。两只布口袋,里边装的正是缺的那两样东西。
柳心瑶拣了一枚枣干放进嘴里,眼睛忽然亮了:“哇,很甜啊!”
第23章 别哭啊
论法大会总算如期举行。来的都是这瀛洲山上的大人物。既是大人物,便免不了争奇斗艳。只不过比试的,不是姿容,而是道法。是日,玄天弟子的头顶五色祥云汇聚,隔一会儿来一个,某某掌门驾到,某某尊者携座下大弟子来访……
元清十分怨念,为何在他受罚期间遇到了这档子事。喊得嗓子都要哑了。
然则也不能怪别人不一股脑地来。除了这些人个个都有自己的脾气,谁也不肯屈就于谁而外,还有些散仙是在方外云游的,今日才赶回来。
君芷在门旁同元清一起接待来客。
来的人都不免对她多看两眼,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她站在那门口,因有人怀中抱着兽类,或狐或兔,不免怔怔地失神。
那枣干和榛子,是谁放在门口的,她心里有个猜测。
除了这两样东西,她屋里的被褥也变了,好几层褥子缝在一起,比先前起码厚了三倍不止。晚间盖在身上,热得几乎冒汗。
这又是谁动的手脚。
大约从卯时起,直到辰时,人客方才渐渐地变得稀稀拉拉。
元清咳嗽道:“师叔,您请进去吧,来得也差不多了,这里我照应,里头万一凛月师叔祖有什么要倚仗你的。”
君芷听了有理,便施施然往里头去了。
大会的现场是凛月亲自布置的,用了三层结界,祥光环绕,芬芳扑鼻,四处点缀不到开放时节的花卉。在这春日一般和煦的氛围之中,各位瀛洲山上叫得出名头的人物,唇枪舌剑,大论道法。
君芷和空珊等人席地坐在一旁,侧耳倾听。
柳心瑶两道打结的眉毛,就没解开过,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个果子,咔嚓咬一口,嘀咕道:“无趣。这有什么好争的。”
过会儿又蹭过来,指着坐在正中间,阶位最高的那个美貌道姑头女子,和君芷交头接耳道:“阿芷,那就是咱们的掌门,吴常月,是不是?”
座次呈阶梯状,地位越高的,坐得也越高,离她们越远,君芷度其位次,想了一想,道:“想来是了。”
柳心瑶嘶了一声:“据说没有绝顶大事发生,她都不会露面的,怎么,这个论法大会就是绝顶的大事吗?”噗嗤一声笑出来,“那这瀛洲山也真够婆妈的,还不如我在尘世租几个话本子看着度日来的有意思。修什么仙。”
君芷做个禁声的手势。
她们的这个疑惑,很快就有别的人代为提出了。
玉女派掌门名曰娥眉子,论法半个时辰小歇之时,她站起来笑向斜上方的吴常月道:“月掌门,方才忙于应对各位师兄妹,还未曾好好问候过月掌门,掐指算算,上次相见,已是五十余年之前的事了,掌门的风采,更胜当年。”
吴常月微微颔首,笑道:“谬赞了。”
崇明的掌门性子耿直,不会像娥眉子一般弯弯绕绕,九曲回肠,站起来便直说道:“月掌门是非经大事不出山的,此番肯面见我等,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如有大事,不若早些说出来,大家知晓后,也好及早商议对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