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芷心中有点好笑,又有点不忍,这狼说绕口令说得挺溜,曲起食指在她眉心轻轻一弹,“有话好好说,直接说,不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别人。”顿一顿,“不要忘了,你已经三百岁了。”
她每说一句,狼都狂点头。
见她不再则声了,楚颜静静等了半晌,又小心翼翼问:“还有吗?一起告诉我吧。免得我又惹你生气了。我不喜欢你生气。”
君芷凝眸看着她半晌,轻轻道:“不要捣乱。”
楚颜呆了半晌,才会意过来,是要带她一起走的意思,嘴一点一点慢慢咧开,最后双手举起来一蹦——“诶诶诶诶诶……”
得亏君芷伸手将她一拉,将她拉了回来,才免于一个后仰落下断崖。
狼抱着她瑟瑟发抖,“……叔叔,呜……”
君芷语带嘲讽:“听说你要保护我?”
小狼的脸红了,低声嗫嚅道:“刚、刚刚只是没有站稳。不算。”
君芷还给她补了一刀:“哦,不算?”
小狼御风,二人衣袂飘飘,款款落地。
这是她和娥眉子请教后,改进过的不会让君芷犯晕的新的御风诀。落地之后,君芷明显眉头挑了一挑,大约算得上惊喜。
楚颜松一口气。心想好歹挽回了一点颜面。
那边的阮太傅已经找得昏死过去了,好容易见了君芷,喘着气哭道:“我的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叫老夫好找……”
君芷温言安抚一番。要扶着他上车。
楚颜在后边看见,连忙抢上前来代劳。
上了马车,阮太傅悄悄问君芷,“殿下,这是何人啊?”
楚颜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角落里,脸上是一个傻兮兮的笑。
君芷也轻轻道:“是个小孩子,不带走就会在瀛洲山闹事。”
阮太傅皱眉看她一眼,摇首:“看着也不小了。”
君芷淡淡道:“是啊。不小了。就是行事还一如幼童。”
阮太傅很久没见君芷,谈兴甚浓,因又问:“那殿下带回宫去,会不会给宫里添麻烦?不会闹事罢?”
君芷蹙眉:“有我提着,应当无妨。”
这就是她心中思来想去的两全之法。既然叫小狼撞破了她要下山,按照此狼一贯的秉性,若不带她走,断乎不会善罢甘休。那么结局有二,要么小狼留下来,终日在山上捣乱,要么她跟在马车后边哭天抢地,沿途洒泪。
这两种局面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若应了她。顺毛捋。
看看小狼现在多么乖巧安静。
趴在马车的小窗那里看风景。唇边有一抹温然的笑。
即使,有那么个不好的卦象,如鲠在喉似的,时时处处提醒着她会有坎坷……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起码眼前小狼开心。
她自己也……很开心?
君芷愣了一愣。抬眼朝小狼的方向看过去,艰难地咽了咽。
小狼看见,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君芷:“叔叔,喝不喝?”
阮太傅本已忘了这一茬,此刻见这人又喊九公主“叔叔”,心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咳嗽两声,道:“这位……姑娘,容老夫提醒你,这一位,是我们东楚的九公主……”
楚颜点头:“我知道啊。你有什么指教吗?”
阮太傅险些没气得背过去,“你既然知道,怎还可如此无礼!?叔叔二字,怎么能用来称呼公主殿下?”
楚颜挠挠头,呲牙笑了笑:“抱歉啊,老人家,我习惯了。改不过来。多多包涵。”
阮太傅是有些个执念的,恨声道:“叫殿下。”
楚颜木然的一张脸:“不叫。”
君芷心中些微乐了一乐,笑止道:“太傅,随她去吧。”
楚颜做个鬼脸:“看到没有,叔叔自己都不介意。你真是多管闲事。”
阮太傅气得老脸紫胀。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别过脸去,再不看她。
小狼悠然自得地哼起小曲来。
这马车是凛月家那只心灵手巧的小豹子造来玩耍的,恰好适应这山路的宽窄,只有两匹小马在前拉车。小豹子一开始还不肯给,凛月答允她一件要紧的事,这才同意。
虽是两匹小马,可比人徒脚走,到底又强到哪里去了。
度过莫愁林之时,更是连二马并驾齐驱都不可得,不得已,让小狼想办法将马车带过去。小狼笑嘻嘻地凑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带。”
君芷点头:“那你不要带了。回你的瀛洲山去罢。”
小狼急眼:“……不回,我不回。”
君芷看她一眼,再次点头:“那,你的老巢幽兰谷也成。”
“……”小狼哭唧唧地,乖乖地将个包袱抖开,念了几句,便将马车收进了那包袱里。打个结捆好,向君芷复命:“好了,叔叔。”
阮太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君芷轻声唤醒他,将他扶上马。此马是凛月关照过的,不会在半途出现狂性大发的情况,因此除了些微有些颠簸,并无大碍。
剩下的那匹马君芷自骑。
小狼见她如此安排,又傻了眼:“我呢,叔叔我呢?”
君芷道:“你就走路吧。”
小狼气鼓鼓地:“我不。我要和你共骑。”
遮天蔽日的树荫底下,也不等君芷说可行不可行,狼便杀气腾腾地上了马,紧挨着坐在君芷身后,还拦腰抱住了,两只爪子在她腰前扣成一个结,下巴则搁在君芷的肩上,嘟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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