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吉时到了,我扶您出去吧。”
尚云梦没有答话,红色的盖头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婚礼没有依照世俗的规矩,而是在尚府中办的,眼下的吉时说得就是拜堂的时辰。只要她一踏出房间门,就会被送到堂上,在一群人的吆喝中与楚天阔拜天地。尚云梦很抗拒这件事情,她尝试着攒起内力,可是那药力实在是太重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
“是的,夫人。”
这一来一往的话语声落到了尚云梦的耳中,她的娘亲早就去世了,府中哪有什么“夫人”。听声音,好似是天璇的娘亲?可是隐隐又分辨得不真切。她怎么会来?她为什么会来?是说天璇的事情么?尚云梦的心中浮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一时间杂乱非常。房间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那几道轻轻的喘息声。
“你知道你爹的计划么?”许久之后,才听见了卫夫人那道夹带着一道叹息的声音。
尚云梦低声应道:“我猜到了。”怎么会挑在这个时节成亲,一来是杜绝她的念头,二来则是为了引蛇出洞。
闻初弦又轻叹了一口气道:“到时候的场面谁都控制不了,过去我一直将你当做女儿来看待的。”
“嗯。”尚云梦轻轻一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心中有几分不安,身体依旧是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她连掀开盖头看看闻初弦神情的力道都没有。
“过去的时间都是靠你陪着天璇。”
尚云梦听到闻初弦提起卫天璇的时候,一下子便警觉起来。
“她不希望你出事,那我这个做娘亲的,当然就要帮你完成愿望。”闻初弦说着,唇角浮现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她继续道,“我以为她离开苍梧山后会投靠绝刀门的,就像是高誉那样,可是她没有,我们忽然间都断了她的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今天她会出现吧?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妙。”
尚云梦屏息听闻初弦的话。
忽然间一只手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她微仰着头看闻初弦,在印象中,卫夫人一直是端庄温柔的,她的视线就像是那流淌的桃花水,可是现在,她的面上似是多了几分邪气,倒与卫天璇多了几分相似。尚云梦眨了眨眼,再看向闻初弦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刚才所见的仿佛是一个幻觉。
“这是软筋散的解药。”闻初弦这句话压得极低,在尚云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药喂到了她的口中。“药效过一段时间才会显露。”说完了这句话,闻初弦故意拔高了声音道:“我一直将你当女儿看,瞧着你穿上了嫁衣,算是了了我一桩遗憾。”门外又来了催促的人,小丫头不得已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响后,她们的视线落在了尚云梦的身上,朝着闻初弦行了一个礼,便扶着尚云梦前往满是宾客的大堂。
尚家的大家长就是他尚泽,而旁系的长老们也都出现了,坐在了前侧,满是慈爱的看着场下的一切。楚天阔穿着一身红色的新郎服,他正与旁边的江湖人说笑,一听见喊“新娘子到”,脸上立马盈满了笑容,满是期待地望向了门口。
江湖已然被阴霾笼罩,而这场婚礼带来的就是一场暂时的沉醉和狂欢。酒水不知道换了多少趟,醇香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大堂。大师傅们都是请有名的酒楼里请来的,山珍海味被接二连三的端上坐,便算是坐在外头的江湖人们也纷纷沉醉在其中。至于新娘子,他们是不大关心的。
“吉时到——”
可是所谓的吉时当真就是个好时辰么?礼官的话被一道嚣张的狂笑声给打断了。
“尚家的大小姐成亲,怎么能够少了我高家的这份礼呢?”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地后便快速地冲向了大堂。而高家的礼,便是几把飞刃,钉在了大堂中间那个巨大的“囍”字上。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高誉的模样变化了很多,当年那个谦逊有礼的中年儒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眸光阴鸷的恶人。
他一个人来闯这龙潭虎穴么?
高誉当然不会如此。
他睁开了眼睛瞪着尚泽,大笑道:“我的礼还在外面,你们尚家敢接么?”尚家的家丁拦不住武功高绝的江湖人,再加上对高家扔怀有一丝亲近的心思,他们也没有放开了去拦。高誉到了之后,又有几条身影进入了尚家。他们的手中抬着一个巨大的楠木棺材,轰隆一声响,便砸在了门口,震慑了一帮武林侠士。
“高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账日后再算,今日小女成婚,过往的事情可以先不计较。”尚泽霍地站起身,沉声喝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高誉仰着头大笑,他指着尚泽叱声道,“你以为我是来祝贺的么?你们尚家这么大的事情,邀请了江湖各个门派,怎么就不送一张帖子到绝刀门呢?绝刀门也想喝一杯酒,只好不请自来了。”
他高誉不是代表着高家来的,而是代表着他身后的绝刀门。
一切都在尚泽和卫栖梧的预料之中。
第90章 正道栋梁(十八)
“苦海无涯, 回头是岸。”
卫栖梧走出了大堂,看着一脸悲愤的高誉,沉静地说道。他平生最恨的便是入了魔道之人,如丢尽了卫家脸面的卫天璇。对待自己的女儿,他尚能够选择大义灭亲,更别说是结义兄弟高誉了。在苍梧山上的时候,他被高誉打了一掌, 可武功还是隐隐压高誉一头, 要不是记挂着前山的战事,他如何会让高誉走脱?他望着高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掌上已经开始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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