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愣着干嘛?你们主子都发话了,快来快来,平时取悦那些客人还不够吗?这么大张桌子再拉些人来都绰绰有余,挤着更热闹。”吕三娘招手。
柳易枝也道:“对,今天没有大小,只有姐妹。那个吹排箫的丫头,你要不嫌我年纪大,就坐我旁边。”
柳易枝是恍然觉得看到了柳絮,拿着排箫的怜心却有些惶恐不知所措,求助瑶红。瑶红和琳琅对视一眼,带头入了座,其余人也便相继入席。
风飘絮一一扫过她们的脸,柔声道:“你们不用那么拘谨,今晚的风月楼只有天上月庭园风和姐妹。瑶红来,辛苦了,把酒都满上。”
她亲自为瑶红倒了酒,随后示意瑶红将酒坛传过去。
瑶红动容地拿着酒坛呢喃:“老板娘。”她定了定情绪,笑着为一旁的凤舞倒了酒,凤舞也依次传递下去,直到每个人都满了酒。
吕三娘与柳易枝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笑着道:“瞧这一个个水灵灵的姑娘拘谨得像干瘪的茄子,仪态都弱了。来来来像我一样挺起傲人的胸来,把酒杯都给举上。”
众人被吕三娘拍胸脯逗笑依言举杯,柳易枝也接话道:“欸~我说这样干喝可不行。”
风飘絮也顺势搭腔:“简单,我们行酒令。今晚月明,我们以月行诗令,接令时你们先报个名让二位姐姐眼熟眼熟,接不上的罚酒三杯。”
吕三娘:“好!不过先把这杯喝了,该动筷动筷,该倒酒倒酒,我随意点一人开始。”
这样一说都共举杯先饮一杯开了今夜的局,吕三娘点中了采春就行起了酒令,都说欢场多才女,酒令自然难不倒在场的人,不过或多或少有紧张和才学稍欠的。那是软语微香伴酒黄,几圈下来饮几杯酒,身子一热闹了一闹,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众女子放开后那是有才学的露才学,接不上酒令的有酒量。
吕三娘见状又发话了,不想继续玩诗令的她起身在一旁拿了个鼓往桌上一放,推开了餐盘,要玩击鼓传花。鼓是有了,花呢?风飘絮将随身带的紫色巾帛从怀里一拉,手里这么几绕就扎出了一朵花儿,吕三娘也敲响了鼓面。还真别说吕三娘打鼓那气势和韵律可一点都不输琳琅,平时一副尖酸刻薄样,此时倒几分豪情。
这酒席上的氛围也是越来越高涨,击鼓传花可不比诗令温吞,稍微动作慢了点,那就是五杯黄汤下肚,哪里还让你顾上端庄,连一楼之主的风飘絮和柳易枝都被吕三娘逮到好几次破绽,喝了不少。
为了防止吕三娘暗中使坏,柳易枝和风飘絮建议击鼓人也要轮着来,得打满一首完整的鼓点,整遍完成后鼓点想怎么停就怎么停,如果鼓点没完花已经传了两圈,那击鼓人也得罚。
难度升级后,闹得欢那也是喝得多,好几个酒量浅的姑娘已经迷迷瞪瞪,是越喝越兴起。
吕三娘连输了几把后,捂嘴打了个嗝,又来了主意。“都说风月女子色艺双绝,姐妹们今天我们高兴,一人来露一把绝活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曲意逢迎,不用卖笑讨好,来!凤舞你先,来!”
这两嗓子吼得呲了音却让众人都笑起来,喝开了的女人想疯还不容易吗?来绝活儿就来绝活儿,反正随意,那就是秀的秀,炫技的炫技,还乱得欢。
好比今天凤舞不跳舞改弹琴了,她弹琴瑶红舞剑,剑随琴声走,对视缱绻情。速来含羞内敛的若雪也不画画吟诗了,穿着白衣跳了一段妖娆的舞,每一次扭动都像是成精的蛇妖,勾魂摄魄。琳琅也不唱曲儿和摆弄乐器了,拿了把折扇吊了吊嗓子改说书了,说的是王实甫的《西厢记》却不说张生崔莺莺,只道了那个俏红娘梦回秦时遇上了含冤的窦娥,好嘛实打实来个大篡改,西厢窦娥一锅端。
喝趴下了一些,就又去楼里拉出了一些,她们在闹,风飘絮在笑。主楼之上,凝烟虽不参与但也依窗而看。
向来觉得别人的悲欢与自己无关的她,此时看着那群人也不再觉得吵闹,她靠着,看着,微笑。
吵吵闹闹中,今儿三个放下了架子的老板娘也被怂恿着得献一回艺。
柳易枝当即被吕三娘推了出来,她也不扭捏,叫上了刚才相谈甚欢的怜心,让她伴奏要为众人唱上一曲儿。
“小奴儿——”这一开嗓不得了,柳易枝要真想唱,鸣玉坊里十人里面拖出九人都比不得她,风飘絮也不敢比。
“香玮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却道是贫贱人儿痴心的郎,怎奈何离合悲欢,珠胎暗结枉断肠。欢情薄,薄情欢,勾栏一入难回首,往事成了空,空悲叹……”她先唱了首《青楼怨》到后来唱了一场痴怨,有心人都听得出她唱的自己。
刘仙已是别人的夫,情断了,义也结,她也可做妾却无谓纠缠,有这么个人曾出现过够了。柳絮也不再受浊世苦,唯有她还要有情还似无情地继续生活下去。
唱罢柳易枝只是一叹,在场好些个眼眶却红了,大概都是天涯沦落人,爱不得得不到,到底也放不了。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歌,听着听着却自己哭了,哭了一大片,有人陪着哭,有人跟着哄,哭哭笑笑。
柳易枝见好好的气氛忽而就抽抽涕涕起来,连忙道:“人老了就容易感怀,也没那么多才艺,曲儿不对,调也不对,怜心的技艺都给糟蹋了。三娘,还是得你来,来个欢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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