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也在剧痛之下死命咬住了嘶吼,沾满血的双手撑住地面,他拖着断裂的腿后退爬着,双目怒视着沈义。他的眼里有着属于少年的倔强,也有着黑夜里也无法忽视的光,带着沾血的狼狈逼视着沈义,渺小而坚定。
沈义为之动容,手里的刀却一个起落又划断了陈虎的一条手臂。陈虎一下歪倒在了地上,额上青筋凸起就是不让惨叫外泄,不愿意让凌虐他的恶人听见,哪怕他已经像滩烂泥,喘息也充满痛苦,他还是奋力向上抬着眼球看着沈义。
浓云里窜着闪电,又是滚滚闷雷,可他已经听不清。但沈义那张脸他看得仔细,周围的人他看得仔细,他已经不在乎沈义再度举起的刀。
风飘絮已经顾不上会被围攻受伤的结果,冲向了沈义想要拦住他继续凌虐陈虎,可沈忠伙同四五个死侍就将她挡住。并在她双手各抓住沈忠脖子和他握刀的手时,死侍也同时用锁链将她困住双方僵持。这一次他们动真格的了,锁链勒得风飘絮有些痛。
“沈义够了!”她捏紧沈忠的脖子,沈忠因为呼吸困难而用力抓着她的手腕。
沈义停止了继续虐待陈虎,但面对沈忠被挟持的情况,他并没有多少在意,只道:“他现在还不会死,别紧张。”
她挣断了锁链,看了一眼苟延残喘的陈虎,明白了沈义意图,目若冰霜浑身发凉。“你故意虐待却不立即杀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今晚是为了夺权而分崩离析,甚至让朱洪彦成了受害人。你认为可能吗?”
“可能!今天连天都帮我,到现在为止一切如谋划进行。”话音一落他就杀向了风飘絮,全然不顾沈忠在她手上,甚至在她扯着沈忠身体为她挡刀的时候,沈义手中的刀也丝毫没有减弱来势。
风飘絮惊诧中已经不足以拧断沈忠脖子,她当机立断松手奋力扯着身上锁链退开。几乎就在她刚退开后,沈义的刀穿透沈忠的身体扎了过来,虽不至于杀了沈忠却也让他受了伤,但沈忠在体内的刀退出后,他就随意绑了下伤口与沈义一起杀向了风飘絮。
他们抱着必死之心,自然招招凌厉,可风飘絮同样也是九死一生一路杀伐走过来的人。她看准受伤的沈忠和他身上的逍遥令,冒着被划伤的危险靠近沈忠,她的衣服被划破,但同时她也夺下了逍遥令,逍遥死侍见令是从。
一下子还剩下的十数名死侍就反过来攻击沈义他们,沈义二人不见慌乱,两人刀刃相碰磨出火花,倏尔点燃了靠近他们的逍遥死侍,而且一传二二传三,将人活活烧死。他们早就在逍遥死侍身上做了手脚,就是害怕死侍失控,他们不好对付。与此同时沈忠也以伤重之躯扑将过去,不顾被摧心掌打中心脉的危险要控制风飘絮,沈义也刀锋紧随,风飘絮后退不得不拉开了距离,她有意地退到了陈虎的身边。
周围燃烧的尸体照亮了黑暗,照在他们的黑衣和冷酷的脸上。地上陈虎目睹着一切,江湖厮杀真的就是人命比纸薄,一点火星就可以肆意屠戮,力量权利欲望与血肉之躯交织着苟延残喘腐臭不堪的景象。他仰头看着退到她旁边的女人,从她破掉的衣服里面,掉落魅字玉牌,被他攥在了手里,留作证据。
“风飘絮收手吧。你看看这个小捕快他已经认定你是魅姬,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放过王爷和我们继续演下去,二和我们在这里同归于尽,包括你那些地牢里的姐妹,我们一死没有实质证据能指认王爷,反而是你怎么也洗不掉。”
风飘絮微微喘息,“原来你们为了保护朱洪彦可以疯狂到这个样子,流觞失踪,你们毁约在先,已经没有第一种选择,我死也会拉着朱洪彦陪葬。”
沈义对她的果决并没有一丝意外,却大笑道:“哈哈哈,流觞不过是下落不明,具体情况也都未知,而且你想想还有个苏映月,她的医术可一点也不逊于流觞,你真的要在事情还有一丝希望的时候搭上所有一切鱼死网破吗?”
当苏映月被提及,风飘絮迟疑了。沈义也看准她的迟疑,继续道:“我们要的很简单,洗清王爷的嫌疑。其实他对你们真的是仁至义尽了,他给你了一个机会让你的姐妹能活下去。”
风飘絮手紧握着,她不想让仇恨吞噬了她的理智,但她仍然咬牙切齿道:“仁至义尽?我们要拼尽全力才敢苟活在世上,而且一切始作俑者却能轻易得到庇护,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沈义有一瞬间心软,他应当是同情风飘絮的,可终归也是一瞬间而已,风飘絮有坚持,他们也有。“王爷固然可恶,可真正扭曲着行尸楼的,是风晨朝的欲望,是无数自甘依附行尸楼之人的欲望,而你们可怜,可走到今天未必不是自己的选择。你扪心自问,为了活下去你就没有屠戮别人,践踏别人。别不甘心,我们身上一直满是血腥,我们死不足惜,你也死不足惜,可如果我们的死能够换来我们想要的结果,你还犹豫什么?王爷再坏,有一点你应该感觉得到他是愿意给你手底下的人一条生路,给南宫碧落王锐他们一条生路。如果不是你一直拖着,试图磨灭行尸楼,贪恋人世温暖,王爷也纵容着你的企图,流觞不会不见。”
沈义指向了陈虎,“你看看他,你再想想南宫昊天,你早就已经避无可避没有退路。何必还要让南宫碧落继续为你左右为难,还要让南宫家继续承担危险,一个流觞还不够吗!都察院现在最大的威胁早就不是行尸楼,是王瑾!没有了王爷,南宫碧落就失去了真正的保障,没有王爷暗中护着,王瑾早就将他们千刀万剐。你不是要原谅王爷,你只是要做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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