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洪彦眯了眼,笑道:“没有隐情,你不用再怀疑爷认罪认得太简单,行尸楼是我一手扶持起来,可我也真的没有谋位之心。你要知道,皇兄再宠我,也不会容忍我觊觎他的地位,你还纠缠着我不放,无非是没能将我以重罪判决。你认为风晨朝,风飘絮以及沈义他们都是替死鬼,觉得不公平对吗?”
南宫碧落没有回答,朱洪彦就继续道:“或许只是因为风飘絮,你才还想找出什么?其实真的很简单,我并没有直接涉入行尸楼,只不过行尸楼发展至今都是我在出谋划策。而皇兄也仅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不危及王位行尸楼的存在对他的统治而言并没有太大威胁,反而起到了协调平衡的作用。至于风飘絮和阿义,有罪也有缘由,不过本来也是死罪了,风晨朝那更是死有余辜。本来由他来替代本王就足够了,偏偏你和风飘絮总是想追根究底,风飘絮一心想扳倒行尸楼不惜搭上了你,她为的不过是一个对西域瑶姬的诺言,我将风晨朝的命送给她也就解决了,可你不一样。”
朱洪彦收敛了笑意,“你对真相的执着有时候甚至超越了你的父亲,对我产生了严重的威胁,好几次我是真的想除掉你的,但不得不说机缘之下没有成行。英雄大会那次风晨朝为了协调魑魅魍魉之间的争斗执意派出了魅姬,无疑就给了你一条生路;刘福通龙继是第二次,我也完全可以借阉党的手除了你,但刘福通显然死了更好一些;林采儿薛丁是第三次,不过我渐渐发觉了你和风飘絮之间的异常,改变了主意。”
“事实上我也不愿意将老朱家难得的人才抹杀掉。在知晓了你和风飘絮的关系后,原以为风飘絮多少能牵制到你,让你不会那么强硬,可我忘了一旦你下了决心,那是几乎与敌手同归于尽的横冲直撞,连风飘絮都不能让你顾及了,何况是我。我最错的是不该威胁风飘絮来代替我,给了你们一个感情继续升温的契机,虽然也把你带入了云雾里,但也是因为风飘絮让你不断犹豫,才让变数越来越多。不过也要谢谢她,要不是有她答应替罪,落实了她篡夺行尸楼大权之事,皇兄肯定会怪我给老朱家蒙羞,你们这些抓住我的人也会被迁怒,她的罪名是担定了。”朱洪彦感叹道:“也算成也风飘絮,败也风飘絮吧。她的离去肯定让你受了刺激才会不惜冒险,直接找上王府。”
“你错了,你错的不是利用飘絮,错的是根本不该构建行尸楼。”南宫碧落神情木然,眼睛里却有不可忽视的锐利,“我会找上王府,不是因为飘絮,是为了我爹、我陈伯伯、小虎还有这么多年牺牲在行尸楼案上的同僚以及那些受害者。王爷,无关飘絮,你错了!”
朱洪彦一怔,他没有看错,在南宫碧落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湿润,那是她的痛心。他勉强扯了下嘴角,“我错了,又如何呢?他们不会回来,甚至连告慰都不会有,我是王爷,我拥有王兄免死的诺言,所以我可以免除死罪。何况我的行尸楼一直都在牵扯着三司和司礼监,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继续维持着朝政与大明王朝,他是最大的得益者,恕我死罪其实不难说服。”
“可是这不是你让行尸楼为害的理由,也不是你被减罪的借口。大明王朝姓朱,但天下是天下人的。行尸楼拆散了多少无辜家庭,埋葬了多少人命,他们难道不是天子子民,不该有个公道吗?”
朱洪彦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国之大于家,国若不存,家何焉在?阉党专权甚嚣不止,行尸楼的存在无疑间接协助都察院牵制了他们,朝政的维持本就是有牺牲有取舍,我让风飘絮顶罪一策,也是想削弱阉党,否则王兄也不会这么容易原谅我。我说了这世上不会有真的公平,即使这与你一直在做的事情相悖,你也得承认,不是吗?”
“朝政如行舟,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之不存,何以行舟?我承认世上不公,但我不认同你的豁免,王爷。”
朱洪彦无言片刻,他知道这样的言论不会说服南宫碧落,或许这就是他愿意与她结交的原因,因为知晓世上太多不平与无奈却还是一走没有回头。“你不认同,但事实已经是如此,你想改变除非你真的不在乎王锐的性命,他要上书弹劾公布我的罪名,无非是打皇兄的脸,这也是王瑾乐于见到,否则你也不会是来选择见我,而是直接上书。南宫,你很清楚,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王锐安在,王瑾也会猜忌顾及王兄的想法继续老实本分下去。除了风飘絮到死也担着莫须有的罪名,但她并不无辜,不是吗?”
“她不无辜,但不属于她的罪不该担。这样的结果,不好。我不会承认更不会接受。”
“你为何如此固执?难道非要让我现在认罪死了,你才满意?你说不是为了风飘絮,现在还不是因为一个罪名而在此与我纠缠。”
“一个罪名?”南宫碧落心寒,“王爷您认为真的是一个罪名的事?”
“否则呢?她不过是多担了一条,她身上背负的血债也没有少,我承认让你们走到兵刃相见的地步有些残忍,但如果你是真的秉公执法,也不该如此钻牛角尖,她的罪当斩。”
“秉公执法,您认为我执的法究竟是何?”
“当然是王法。”
南宫碧落却摇头了,朱洪彦皱眉,“不是王法?那你和你父亲为何这么多年要拿着那么点微薄的俸禄当个捕头?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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