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山坳夜狼哭,挑尽豪杰剑神笑。
不知时间过去几多,关百御长枪脱手,倒摔在地被断剑指着,纵然南宫碧落手中剑刃已断,关百御还是由衷感叹道:“神剑三式名不虚传,关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无话可说。”
南宫碧落右手手背有鲜血直落,身上也有几道伤口,周围都是倒在地上的人,她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后,收了断剑。“如此诸位就请回吧,吴严我带走了。”
她说完这话,就走向吴严给他上了手脚镣铐,还拴了一道牵引绳索,吴严并未反抗,他随着南宫碧落的拉扯起了身,只道:“今日吴严落网,折磨还是砍头都认了,希望此事就此终了。关大哥你的恩义小弟来生再报了。”
关百御咬牙看向南宫碧落,她却无动于衷似的,轻轻拉了一下绳索就准备带着吴严离开,关百御冲她背影喊道:“南宫碧落,可惜呀可惜!剑意如人,你的剑法坦荡正气,收放自如,这么好的本事却甘心屈服在强权之下,迂腐而固执地守着从没有公道的王法,它束缚着你呀!你自命要平尽天下不平事,你将吴严抓回去,就不亏心吗?”
南宫碧落停了下来,背对着他叹了气,她才回头道:“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动摇我,我敢穿着这身衣裳这么多年要是连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不清楚的话也太可悲,岂会轻易被人左右?吴严我抓定了,他的生死不由你我定,就像柳叶寨一事也不能由你半途听闻来判断,利民之事不可不为,害民之事不可不断。吴严犯了法,背了人命,在私我认为该抓,在公更是该抓!为了自我满足的心安理得,我之所为从不亏心。”
她说完就拉着吴严离开,关百御被弟子扶起来看着他们消失在山坳,清风吹走阴云,林间光影斑驳,树叶沙沙,关百御仰头看青天,喃喃自语:“有侠心走恶道,你图什么呢?”
“你会把我交给花杨的岳父吧?”
在歇脚的林间,坐在另一头的吴严看着正在捆绑伤口的南宫碧落问道,而她则继续包扎伤口,摇头道:“你放心吧,花杨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查清,你落在我手里,花杨岳父就算是高官也带不走你。这些年你也逃累了吧,只要那些仆人家属肯饶你一命,你以后就能在牢里安然度过,虽然会卖些力气做些苦力,但也三餐有依,更不用担心追杀。”
吴严看见南宫碧落对他笑愣了一下,抓人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倒是温和。“你会这么好?”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哪里凶了吗?还被你们划了这么些刀。”她扬了扬手上的纱布,见吴严奇怪地看着她,她又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了得是那些家属愿意饶你一命,你才能在牢里好好赎罪。我费尽心思抓你,一来是当年你所犯下的杀孽太重,影响恶劣,二来你要是不和我回去,怎么有人证物证证明花杨岳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察院弹劾贪官惩治污吏是要讲证据的。”
“哼,说白了还是为了政绩,才会这么拼命。我记得花杨他们与阉党挂钩吧,如果换作别人,你南宫碧落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死咬着不放?也是,江湖偌大冤仇那么多,朝廷哪有功夫管。”
“你这话说得不全对,难道不是江湖人不服管,朝廷才苦有对策,我不敢说朝廷官员人人清如明镜,爱民如子,但总有清廉公正的官员吧,他们想管,你们让吗?吴严前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有武功,不信任官府,凭借自己也可以痛痛快快报仇,可那些被你和花杨之间恩怨无辜牵连的家眷很多都只是平民百姓,他们又该向谁讨回公道?我抓你不为什么政绩,只为法有秩序,道有公允,比起快意恩仇,我更愿意当这么个捕快。何况江湖风云一夕间,谁人能不死不败?与其说是痛快,不如说是无奈。打打杀杀有那么好吗?受伤很痛呀。”
南宫碧落又故意转了转自己受伤的手,吴严一瞬间无话,最后却是无奈笑道:“呵,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又正经又随意地说出这番话。看你性子也是侠骨柔肠,纵不喜江湖纷争多,也不必困于朝廷,行于险道,说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话,可你当捕快哪有不涉险,又怎么保证抓捕不用动手?还要受着上头管制。你也说了朝廷官员不是人人清如明镜,多的是恶臭蛀虫,你一身好本事,要想平冤惩恶扬善,有的是方式,何必受限于强权王法,这捕头当来图什么呀?”
“王法不敢说绝对公允,但也稳定秩序,朝廷不敢说好人多,好官也有,说我是鹰犬也好,愚忠也罢,我和你们只是选了不同的路来过我的人生。我学武也不是为了杀尽天下恶贼贪官,而是让自己在与他们争斗时可以自保也能更多保护别人。要说我图什么?呵,青天、碧落,以父之名,承父之志,走我爹走过的路的同时,我未必不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没能做到的事,我想做到。爹当捕快的目的很单纯,养家糊口,天下清朗,我呢就要贪心一点,还想功成名就。”
南宫碧落说着就叹了气,“唉,最近名声不太好呀,总要做几件值得称道的事再捞回点名声吧,不然以后还怎么继续我被人传颂之路?”
吴严闻言大笑,“哈,你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自然十分真,我可很虚荣好面子,很多放出去的话我都得咬牙做到,实在做不到我会难受很久,那怎么行。好比说抓你,就一定会抓你,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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