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
南宫碧落喊了一声她的名,说是生气,更像失望。“你果然要护这个妖女吗?”
“小姐,秦嫣然不是妖女。解药给我。”曲水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朝气,异常平静。一直观察了很久,南宫碧落的行为让她心凉,当凝烟一脚踢中南宫碧落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冲出来护她家小姐。
“笑话!你已经一而再帮着外人了?”
“我不是帮着外人,我是没法不讲道义,小姐连吕老板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我们是捕快、官差,不是侠客,本职是奉命抓人,讲什么道义。水儿,我已经一再给你面子,你却要对我刀剑相向?”
“小姐,水儿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大面子,要说我的行为会如此,也只是受小姐影响。总说你失忆失忆,一个人忘记了过去,就连人良善的本能行为都能改变吗?小姐,你变了,是真的变了,以前抓捕徐大人甚至查封铺子,我都可以说你是忍辱负重,现在你扪心自问,这么针对未鬼是迫不得已,还是有私心?我今早回家你表现出苦恼的样子,看似一夜未眠,可实际上你不过是掐好了时辰罢了,水儿有眼睛的,也想相信你。可——”
曲水扯了一下嘴角,“可我乖乖去为你打扫房间的时候,那打乱的床铺还未散去的温度,说着你的好眠,一夜枯坐是做戏给谁看?小姐,对水儿,你都需要演戏了吗?你教我的细心,我没想到有一天需要用在你身上。这些日子以来你当着我一面,背着我一面,到底是什么让你戒备着我,却如此巴结王瑾?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期盼秦嫣然死?”
“好哇,原来南宫碧落的丫头是如此明察秋毫,我不信任你还是你不信任我?良善不是本能,是选择,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水儿,我是有私心,不是没有心。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想再被王瑾扼住脖子就为一个苟活的机会。你一心向着和我们立场敌对的人,我要怎么和你探讨一切,我瞒着你,你尚且一再阻止我的行动,我若告诉你,后果会怎样你想过没有?道义,就是不顾自己的慷慨吗?别人的是命,自己的就不是?你若想讲道义,就不该跟着我,反正在你心里,我已经不算你的小姐了,你我主仆情义或许早就断了,断在了金陵,过去的我死去的时候。你若再帮着她,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南宫碧落自嘲的笑容让曲水的脸有了些苍白,连声音都有了些颤抖。“小姐,水儿发过誓,生是你的丫鬟,死是你的鬼。我这一生没有惊才艳学,也不曾志向高远,我只是愿意跟着小姐,愿意看着小姐,因为你的信念与执着让水儿打心底里钦佩,跟着你就不会错,水儿是可以为你豁出命的,再无瓜葛?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不是要赶你走,是你的心已经不再向着我。难道不是吗?”南宫碧落也有了想哭的神情,把难受都锁在眼眶里。“我问你,你选听我的话,还是选她?”
曲水随着南宫碧落剑指之处,回头望向了凝烟。
凝烟的脸色很差,中毒之后哪里还有什么美貌,只有那强撑坚韧的神情依旧,她冷淡,她不发一言,她亦平静地摇头。
不用为了她,为难。
曲水却忽然笑了,她深呼吸后,直面南宫碧落道:“水儿是小姐的丫头,跟着你向着你听着你,但也有自己的选择了。”
“官不可不讲德,侠不可不弘义。你走着官道,行着侠路,水儿跟着你剑斩贪官污吏,武功保该护之人,秦嫣然我想护该护。”
那坚定的样子,南宫碧落为之一震,“不后悔?”
“不后悔。”
“哪怕性命不保,哪怕沦为钦犯,哪怕从此以后,你我……”南宫碧落刚好一滴泪滑落,“反目?”
“性命一条,死得其所,何惧?沦为钦犯,随心随性,快意。”曲水抑制着难受,“至于你我,永远不会反目,曲水心中的南宫碧落,不会变,她只是睡着了,未醒。”
“未醒?呵,只怕她已经死在了那冰冷的水里。”南宫碧落抬手抹了一下脸,吐出浊气,“呼——你走吧。”
“什么?”
“我说你们走吧!你我之间,从今往后犹如此剑。”南宫碧落将旁边曲水的佩剑高高挑起,高举手臂一挥,一剑断了两刃。
断剑落地声,清脆。
曲水的身躯也震颤了一下,她们对视了许久,曲水看过沉默且同样难过的衙役们,故作潇洒笑言:“小姐,水儿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保重。诸位弟兄,我家小姐拜托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曲水转身,凝烟却不忍呢喃:“混丫头,你不必……”
曲水却走到她旁边,一如以往那样,擅自就牵住了她,“走吧,秦嫣然。”
那手潮湿而温热,牵紧的力度让凝烟不再多话,随着曲水的步伐,在分开的衙役中间,从容坦荡离开包围。
“慢着。”南宫碧落又叫住了她们,她摸出一个瓷瓶在曲水回头的时候扔给了她,“这是解药,水儿,好自为之,保重。”
曲水捏紧了瓷瓶,忍着不再说话,头也不回离开。
等她们消失在视野里,樊二走到南宫碧落旁边,小心询问道:“落姐,真的让曲水和未鬼的人走?”
“不然呢,凭你们真的能对付得了水儿,你们又下得去手吗?唉~她既然自己选择了,就随她吧。我们放了她一马,不一定别人就会,你们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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