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盘吧。”印儿撑在桌子上,歪着脑袋观看隔她四张桌子远的姑娘,有些委屈,然而对方自始自终没看她一眼,于是,更委屈了,“老板娘,来三盘!我一个人的,茶也是我一个人的!”
“啊?好,好嘞!”老板娘觉得这两姑娘真是奇怪,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兴许不是什么皇室贵族,是哪路神仙也说不定,不过好像也没有在流传的神仙图集上看到与这两人相似的小像啊。
一壶热茶很快便沏上来,和着九块香甜松软的白米糕,整个空气似乎都温和了许多。
“姑娘,那位小姐同你不是一道的啊?”老板娘忍不住好奇,看着低头开始吃东西的人,又问道,“我方才瞧见您俩一块儿过来的,两位何方人氏啊?”
印儿抿了口茶,一双狐狸眼灵动万分,“我呀,祖辈都是深山打柴的。”她抬眼瞥了眼不远处那位,含了半块白米糕,随口胡诹,“那位?不认识。老板娘,您若是能跟那边那位姑娘搭上话,这锭银子就当茶钱了。”
老板娘嘴一咧,瞅着白花花的银子,乐出声来,莫不是前几日拜的财神爷今日显灵了,“好嘞,我这就帮您问问话。”
老板娘端了一杯茶水走过去,她在这道上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不信还问不出一句话来,“这位姑娘,天行大雨,路不好走,您在这儿干歇片刻甚是无聊,我这刚刚给您起了一杯西湖龙井,您品一品?”
印儿放下手中的糕点,瞥了眼纹丝未动的人,来了兴趣,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哎,老板娘,没说话啊,我这还有一锭银子。”
老板娘看着银子,一鼓作气,“这位姑娘,瞧您天仙之姿,莫不是江南人士?听说江南出美人。”
印儿掏了掏钱袋子,摇头,“老板娘,您这老江湖不行啊。”
“这位姑娘,我这伙计!”老板娘瞧着两锭雪花银,把自家伙计拽过来,“我这小伙计,您仔细瞧一瞧,腰板好,腿脚长,模样清秀,将来必是探花郎,您若中意他,我现在立马将他嫁给你!”
……印儿吓得银子都掉了,立刻出声制止,“老板娘诶,来来,茶水钱。”
差点入赘的小伙计双腿打着颤儿,看着自家老板娘乐呵地接过钱,“怎么样,姑娘,我跟你说,对付这种性子清冷的人,就得有多不要脸就不要脸,您待会儿试试,她肯定理你。”
“雨停了,该走了。”一只不说话的红衣女子终于冒出一句话来,她好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生气。
“你没生气?”印儿惊诧,往前凑了一步,在挨打的边缘试探,“你早上不是还因为我睡在你床脚边生气嘛。”
说到这事就来气,白日好心救了这小月老不说,晚上还好心给她盖了被子呢,结果今日早晨醒来,对方就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她是谁也罢,还冷着一张脸盯着趴在床脚睡的她,任她把前因后果讲了几遍,对方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就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大罪一样!呜呜呜,她就只是睡在床脚嘛,一没动手二没动口,有贼心没贼胆嘛!
红衣女子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生气,为何?”
哈?
印儿瞧着对方甚是纯善无辜的眼神,她还以为对方讨厌旁人靠近,从头到尾冷冰冰的,半点不理人。如果不是生气,那自己今日清晨又单方面跟自己生了一回气?
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敢问对方名字。
“那你刚刚怎么不和她说话?”印儿指着一脸茫然的老板娘试探地问道,“早上也不与我说话?”
红衣女子抿了抿唇,她似乎不太想和陌生人说话,但被人追问又不得不开口道,“谢谢。茶,不喜欢。未曾去过江南。不爱。”
“……”印儿想,神界的人真是坦率又利落。
那红衣女子又转头望向印儿,沉默了一会儿,像在回忆,最后冲她点了一下头,说,“像这样,我与你说过话。”
雨虽然停了,印儿却仍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白泽对这月老小仙究竟做了什么,还是说,神仙都这么呆?印儿深呼吸,笑得人畜无害,“那,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冷着一张脸,跟不会笑似的,回答地相当认真,“千晛。”
谢天谢地!印儿泪流满面,还是挺好相处的,话虽然少了点,呆是呆了点,但还是能交流的。
“那个,两位姑娘,”老板娘终于看不下去了,“您两位演画本子呢?最近蒲树林新出了册《闲斋志异》,里面就这个桥段,我们茶园里的小姑娘人手一册。”
“画本子?没看过。”红衣女子问印儿,一双沉静如水的美眸里满是疑问,“好看吗?”
“……”印儿叹了口气,“我下次买一本给你看。”
印儿转头,面上微笑,内心颇有些抓狂,什么神兽白泽,不靠谱就是不靠谱!
不过,好像这人不太了解人间?印儿佞笑了一声,老板娘吓得差点扛起椅子,“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
“没事,谢谢老板娘的款待。”印儿又捡了块白米糕塞进嘴里,见那位刚刚说“不喜欢茶”的小月老已经皱着眉头骑上了马,似乎分外不喜人间吃食类的庸俗之物。
“诶,等等!”老板娘见两人登马欲走,慌忙出声,正经地问道,“两位姑娘要去往何处啊?这往南是大雁城,往北是玉门关,往东是冀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