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何不往好处想,”仍是刚才开口的那名统领, “您看, 西凉现在还没风声传来, 是不是说明公主此时应当是安全的。”
“那丫头鬼点子多, 抓住她是挺难的,”花将军接话,“但我就怕她冲动,冲动,你知道吗?不是她的事,她看不过眼,也要插手去管一下。”
“这不……公主路见不平,仗义执言嘛。”统领低头笑笑。
“两国交锋、战场交战,这玩意管用吗?”花将军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真是的,还夸上那丫头了。他阴沉着脸站起来,若计算时辰与路途,天安一定早已抵达西凉,现在还未有音讯传来,也确实说明那丫头眼下无事。至于性命之忧,就算被抓也是不存在的,除非西凉觉得古殷的公主是张无用的废牌,但显然不会有人这样觉得,既然如此,在西凉放出风声前,他们都还有机会在西凉边境做准备。
第一是公主无事,带着小太后成功出逃,在边境处迎接的准备。
第二是公主被抓,成为筹码,与他古殷的军队进行谈判的准备。
帐篷内大大小小的几位统领,到底是战场老手,这两种局面他们一早就想得明白,只不过,还是要看将军怎么说,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第二种局面,”花将军走到铺在桌上的地图旁,指了指整个蜀地,“不割半寸山河,是底线。”
“可是……将军,如果西凉只有这一个条件?”统领说到一半,看到花将军的严肃的表情,大抵也明白了,“属下立即去安排。”
孟娘一直站在边上,直到十名统领都散去,花将军才艰难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她刚才那样说是不是太决绝了点,孟娘没有说话。
花将军低下头,疲倦地将染尽风霜的脸埋在粗糙的手掌里。这双手,拿过长枪,保家卫国,也牵过小姑娘的手,陪着她长大。
西凉王宫内。
天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装扮成段文的雷斯·马送出了城。在从王宫到城门的一段路上,西凉的王子殿下一直在跟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说“现在的她并不是她,而是下凡历劫的”,又比如说小太后是须弥山的守护神兽,是六界中极其厉害的一个人,天安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对方说这些究竟要干什么,有什么意义。直到出城时,雷斯·马才安静下来,郑重地求她保护好他的姐姐。
天安看着手臂上全是伤痕的人,点头说了句好。
等到天安目送古殷王子离开,挑了些奇异的药草回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虽然王宫不再是昔日的王宫,但宫阙还是当年的宫阙。金碧辉煌的宝殿笼罩在夕阳下,天安恍然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可是当走进宫门时,蛇鸣声一起,压迫感就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
天安皱着眉头,看着骤然变多的鸣蛇,忽地不敢再往里走。她摸着腰间挂着的蛇笛,警惕地望着四周。
“来人,给我从王宫开始,从里到外地搜!翻遍整个王城,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突然之间,天安听到那日捉她们的那名将领的声音。
不好,难道是暴露了,这么快?天安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沿着墙壁小跑起来。听宫内这个阵势,只怕是才暴露没多久,这个统领还没来得及将命令传达到王宫以外,她便赶了回来。
幸好宫中遍布的鸣蛇见她见多了,不会攻击她,否则她就被毫不保留地暴露了。
天安身姿矫健地穿行在各条宫道之间,她一边躲一边回忆着路过的宫殿是什么地方,想着怎样才能到达老师所在的屋子,可是突然路过的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吓得她立马像一只乌龟般,贴着墙壁躲在树木掩盖的石头之后,不敢妄动分毫。
直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四周观望。见无人,她才蹑着脚沿着墙慢慢往已经被搜查过的宫殿摸去。
真是的,除了要躲避搜查的官兵,还要躲避那些丫鬟,天安都不明白,西凉王宫都已变成这样了,怎么这些丫鬟看着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天安正想着,便有一个丫鬟突然间回头,朝她望了过来。天安来不及感叹,立马要翻墙遁,却见那丫鬟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又转头跟着同行的人离开。
天安微微有些发愣,难道……她想错了?就跟那个训蛇师段文一样,还肯留在西凉王宫的人,除了那些已经丧心病狂的官兵,其他的平民百姓其实都没有归顺,她们憎恶妖蛇,不愿助纣为虐,但是为了活命,她们也只能保持沉默。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找到老师。
天安拧着眉头,正要加速离开,一转头却被人打晕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躺在安宁宫内的人皱着眉头难受地醒过来。安宁宫,原是古佳公主所住的地方,离妖蛇王所在的政清殿甚近,现在变成了古殷小太后所居之地。
“你醒了?”小太后坐在床上,认真地瞧了眼终于睁开眼的人,又转头望着伺候的四个丫鬟,“帮忙去门外守着。”
并肩站立的四个丫鬟看了眼床上的人,立即点头:“小太后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守在外面的。”
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将她们西凉的王子殿下送了出去,是她们西凉的恩人。
“老师?”天安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忍着后颈的疼痛,惊喜地想坐起来,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是被拷在床上的,她并没有觉得手腕疼痛是因为镣铐一圈裹着棉布,“老师,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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