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早就发现她了的!
两个人沿着福安山下幽静的小路走着,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打算立刻回须弥山。
气氛凝固地实在尴尬。
天安止不住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在什么时候打破这个尴尬,问一问她为何要下凡陪她历劫,为何要来这公主陵,问她们现在要去哪里。
“为什么跟着我?”
千晛忽然停下来,走神的天安便不偏不倚地撞着对方的后脑勺:“你没事吧?”
千晛看天安捂着额头,下意识地想拨开对方的手看看情况,但见天安一脸无事地抬起眸子,她又咳了一声,退后一步,目光严厉地看着对方:“为什么跟着我?”
天安摸着额头的手讪讪地放下来,怎么又让她占了上风:“我……我没有跟着你啊。”
天安腆着脸,嘴硬:“我就是想下凡看看人间,顺便帮白泽大哥带壶酒而已,没想到会遇上你。”
“倒是你哦,千晛姐姐,你为什么会来人间,还来这公主陵?”天安不怀好意地望着千晛,觉得自己这招反问,可真机灵。
千晛一直望着天安,瞥见对方洋洋得意的小表情,挑起眉梢抱着手冷笑了一声:“还想问什么?一起问了我一块回答。”
天安舔舔嘴唇,瞟了一眼千晛,见对方真的没生气,才小心翼翼地道:“还有,千晛姐姐,为什么要下凡帮我历劫啊……我以为你不会帮我的。”
“还有吗?”千晛格外地耐心。
“还有还有,就是……想确认一下,人间的事你会怪我吗?”天安说得特别小声,像蚊子一样,“还有最后一封信,你收到了吗?”
千晛扬起的手掌在这句话中忽地僵住,她本来是想听天安问完,便消了对方的记忆,但突然一下,她又有些不甘心。
天安话刚说完,一低头便看见了千晛手中微弱的红色灵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本能地退后了几步,浑身防御,十分害怕:“千晛姐姐,你不可以这样做的。”
“我不愿意,你不能这么擅断!”
“在人间是我不好,我……我对不起你,可能让现在的你觉得难堪,但是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但是不要抹掉我的记忆。”
天安望着千晛,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下,是真的又生气又委屈地怨诉:“千晛姐姐,你不能这么自私,我有我的情感,过去喜欢你还是现在喜欢你,忘掉你还是恨你,都由我自己决定。”
“我没有抹去你的记忆,你究竟在说什么?”
在长久沉默后,千晛终于开口,一脸无辜。
天安被噎得吐了口气,红着脸争辩:“你刚刚不就是想的吗?你手,你都打算动手了,我都看到了!”
“我要是动手,你跑得掉?”千晛摊开手,掌中腾起巨大的红色灵光,眸光一下子阴沉下来。
天安蓦地瞪大眼睛,但她却没打算逃,反而冲上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一只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脖子,踮着脚开始鬼哭狼嚎:“老师!我错了!老师行行好!放过我!我们俩重新开始谈话,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好奇!”
“老师,天安不想忘掉,老师,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不要……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在这清冷的夜里,千晛被突然其来的紧紧拥抱与温暖手掌惊得一瞬间慌了神。在她说没有抹去记忆后,她确实是没想要抹去天安的记忆。
她很绝情吗?
至于……至于开始哭吗?
深山野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这人怎么了。
“天安。”千晛没耳朵听,要推开这人。
天安死不放手,五指紧扣对方,把千晛搂得死死的,哭着喊着老师啊,千晛姐姐啊,麒麟大人啊。
像在哭丧。
“天,安!”千晛被抱得实在受不了,阴着脸开口,“再不松手,就真别怪我动手了。”
天安立即撒手,吸着鼻子退得老远:“我,我松手了,你,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假装着哭,还哭得抽噎起来。
千晛望着天安一哭就发红的眼眶,隐隐觉得头疼,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她堂堂须弥山火麒麟竟然会心软,她都还没哭呢:“哭什么哭!”
千晛吼天安:“再哭我就……”
“吼——”
突然扬起一道巨大的麒麟吼声,不是千晛。
天安捂着耳朵,惊骇得回头,望着突然浮现的福安山顶,屹立着一只四脚踏火、通身血红、额间雪白的火麒麟。
“千晛姐姐,这……这是?”
两只火麒麟?天安惊恐不已。不过很快她就又否定了自己,因为她望见福安山的火麒麟以闪电之速吞灭了一只闯进去的无头鬼后便瞬间消失了,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仿佛就只是为了保护公主陵而生的,只要有任何外人闯入,它就会瞬间展开攻击,而且,它也只具备攻击与守护形态。
这种灵体,仙术上说叫绝对分身,与作战时短暂的分身不一样,这样的灵体是被主人赋予了专门的意志而存在的,由主人的心尖肉化成,永生永世,守护使命。
“公主陵真的对千晛姐姐这么重要吗?”
天安回头望着面色惨白的千晛,她终于懂了,不是风吹,也不是夜里凉,是因为割了心头肉,要守这座福安山下的公主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