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热吗?”周宏斌问。
“我这样,进来吹着你们的空调,我还冷啊……”病人有气无力地说,“三伏天,别人都吹空调,我必须裹着,都说我有病,查来查去又找不到原因,我只好来这里大医院看了。要是你们都看不出来病,我觉得我真的是死了算了……”
周宏斌安慰她:“你别着急,我们先来问问你这个病的情况。这么怕冷,有多长时间了?”
“唉……”病人叹了口气,“有半年多了……”说完这几句,就没了力气一样,挥挥手,耷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
她的丈夫就接着说:“医生,我来帮她说吧。我们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呢?三月里,我们都在把羽绒服脱了,她就总觉得还冷,脱不得。到了四月间,她还是觉得脱了羽绒服就冷,我说不对劲,去医院看。我们向下医生又说体质问题,每个人不一样,开了几副中药让我回去休息看。五月间了,天气越来越好,她是越来越冷,还说手脚都没有劲,饭也不想吃,每天起床都起不来,成天喊困,在床上睡能睡一天。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说几句话她都喊累。”
病人在轮椅上无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宏斌心里有了一些计较,又问家属:“除了乡下医生看过,还去其他医院看过吗?“
“没有,”丈夫说,“其他哪里我们都没看过了。本来说带去县里头检查地,夏天里我们刚好有亲戚回来看老年人,他在你们医院做清洁工,他知道她的事情,说他现在在这里上班,就帮我们挂了号来看。前天我们去看了神经内科,那边老师也没说出是啥问题,就叫我们来看内分泌。医生,到底是个什么病啊?”
周宏斌让他先坐下:“我还要再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着急,医生肯定是帮你们解决疾病,但是,医生也不是一两句话就知道能给你下诊断了。虽然有很多问题你们可能都被问了一遍又一遍了,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们耐心点。“
“哎,好。“丈夫坐下来,点点头,”医生你问吧,我们肯定都仔细给你回答。“
“首先,我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周宏斌问,“你们小孩多大了?”
家属明显被这个“关键问题”搞得有点懵,呆了一会儿才说:“小孩啊……小孩也是六个月大。就是那个时候刚生了孩子下来,坐月子喊冷,老年人都说是生孩子虚的,才拖了那么久没去看。”
“生孩子之前,你夫人身体都很健康?”周宏斌问。
“很好!”家属点点头,“她身体好得很哦,家里还干点农活,做事情一点问题都没有。除了生小孩,从来没进过医院!”
周宏斌点点头:“生孩子的时候,顺利不顺利?”
丈夫挠了挠头:“当时我在外面的,你说顺利不顺利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顺产,我在外面等了七八个小时,都说第一胎生娃用这么多时间很正常。我就只知道后面医生说出血有点多,问我们给不给她输血,我们肯定是保大人也要平安啊,后面就签了字,输了血。除了这个,其他就没什么。我觉得过程很顺利啊……”
“生完孩子以后,”周宏斌问,“是母乳吗?孩子吃奶怎么样?”
“她身体不好嘛,”丈夫说,“还没满月,就没喂了,没有奶,娃儿吃了还是哭,挤也挤不出来什么。后面就只有断了。我们后面都是买奶粉的。”
“孩子没什么问题吧?长得还好?”周宏斌又关心了一句。
“长得好!吃奶粉比有些吃人奶的还长得好!”丈夫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月经情况怎么样?”周宏斌继续问。
丈夫有点尴尬地向病人那边看了一眼。病人摇摇头:“不好,不规律,量也很少。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对了。”
“这些……”丈夫有些惊讶地说,“这些怎么都没说过?”
病人疲惫地靠在轮椅上:“我一直以为身体虚,来事情不好是正常地。”
周宏斌没再多问了,他看着罗铭遥:“小罗,这个病人,还是很典型,你考虑到什么了没有?”
罗铭遥立刻停止敲击键盘记录病历,端端正正地坐好,回答:“席汉氏综合征。”
周宏斌鼓励地向他点头:“给病人开一个入院证,收入院。”转而又向病人和家属解释,“你这个病,我们现在就是考虑生孩子时候出血多造成的一种病,这个病就可以解释她怕冷、没劲、不想吃饭这些症状。我们安排你住院,检查,治疗。你要放心,这个病不是绝症,以后能好起来的!好不好?”
家属赶紧点头接过入院证,按照罗铭遥的指示,去入院处登记预约。
在叫下一个病人进来之前,周宏斌跟罗铭遥感叹了一句:“所以我一直觉得,生孩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当妈妈太不容易了。”
上门诊的罗铭遥不知道,今天赵彬回来了。
援藏队先回到拉萨,请拉萨市人民医院的负责人吃饭感谢支援,然后在那边坐飞机回C市。同事们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预定布达拉宫的门票,游览之后第二天回去。赵彬推说家里有事,改签机票提前了一天回来。赵彬走之前故意瞒了罗铭遥这件事,想今天给他一个惊喜。中午飞机到达了C市,回来得早,时间充裕,赵彬顺路就去医务科把手续完善了。
回来以后还有一个星期的休整时间,差不多国庆以后再上班,但在此期间,他们还是要去医院和科室走一个流程,报备行程,把考勤改回到科室去,奖金系数等也要相应修改。之前的绩效是医院直接拿,现在要回到科室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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