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院子里尝试新入手的引雷符。”在修建盆栽的那人如此说道。
谢曜灵点了点头,径自朝前面的回廊走去,步伐才刚刚迈上台阶,那边就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谢,你回来得正好,来看看我刚从老张那儿骗来的符,这可能引来九天玄雷,厉害的很!”
谢曜灵几步走上台阶,正对上前方院子里的那个人,视线范围内能见到一团长方形,隐藏着令人不禁骇然的能量。
甚至在谢曜灵所能看到的世界里,呈现出清清楚楚的靛蓝色,几乎与具现化出的实体没有任何区别。
她淡淡地一点头,开口道:
“那谢老可要小心了,谢家大宅的保护阵法可扛不住九天玄雷碰瓷一下的。”
院落正中央站着个老人,须发皆白,老顽童一样将头发在脑后束起根小辫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此刻他手里正攥着一张符,小臂处的肌肉壮实得跟他年龄几乎有些不太相符。
“哈哈哈哈!小谢,一段时间不见,你这跟谁学的说话方式?”
谢太极仰声笑道。
谢曜灵被他这么一提醒,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沈棠,面上只是稍动了动,却并未说出答案。
她往院子里又走了几步,同一时间,谢太极转身把手中符箓放进身后石桌上的青玉盒子里,‘咔哒’一声落了锁,他跨着腿,扶着膝盖坐在石凳上,笑问来人:
“今天怎么想起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谢曜灵走到他对面坐下,谢太极拍了两下手,示意院落里服侍的人上茶。
尽管谢曜灵还没开口,谢太极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脸上还挂着笑意,耷拉着的眼皮子底下却露出那双精光毕现的眼眸,盯着对面的谢曜灵:
“是因为沈家那个小女娃?”
谢曜灵听到他的问题,沉吟半晌,才慢慢道:“我又做了那个梦。”
虽是答非所问,好歹也是主动引出了话题,谢太极半点也不急,老神在在地拍着腿,听她将困惑娓娓道来。
谢曜灵看了看旁边,手中白玉杖往走廊某根柱子上扬去,击中某道结界阵法,将院落里两人的交谈声全数拢去:
“十多年前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经常做这个梦,前些日子与她结婚之后,我又开始做这个梦了。”
梦里的恐慌无比真实,让她只稍一思索便觉得惴惴不安。
那个让她永远不要醒来的人,是谁?
“谢老,您曾说过,我不属于谢家,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当初您自作主张要与沈家定下这桩婚事——是因为,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哪怕此刻视力有碍,她的目光却仿有实体,哪怕被白布蒙着,也要与谢太极的视线对上。
听了她的话,谢太极用手指拨弄着青玉匣子的锁,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收敛,悠哉悠哉地说道:
“定婚,是因为你那时太固执,要将自己的东西给她。”
“如今国内玄学式微,世家大族面上和睦,私下里却互相倾轧,将她物归原主,我们谢家才不至于轻易折损一员大将。”
“至于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她,那就得问你自己了,当初来谢家之前的事,你想起了多少?”
不记得了。
谢曜灵想。
只有心里隐约留着一个模糊的印象:谢家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救过她,为了报答,她会帮谢家稳住如今的地位,直到自己寻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可笑的是,谢曜灵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了。
当初之所以要把眼睛给沈棠,也只是看在她陪伴自己许久,又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着实可怜的缘故。
阵法被谢太极无声息地撤去,端着茶盏的婢女悄然走来,没发出半点动静,给两人布好了茶,收起盘子,打算静静地退下。
谢曜灵习惯了都市中的节奏,每次回到谢家,都会对这遗古的做派不大适应,所以后来回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她对布茶者略一点头,算是道谢,而后触手碰上那稍烫的茶杯,听见谢老在对面笑道:
“上回承运说你爱喝’龙团风饼‘,我前些日子又入了些味道差不离的新茶,你喝喝看。”
谢曜灵仿佛感觉不到那烫人的温度,沿着茶杯摸到盖子,轻轻掀开之后,一阵扑鼻的浓香袭来——
比起前些日子喝到的那名贵茶叶,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谢曜灵好似天生就会品茶,她却没有惯喝好茶的奢靡爱好,闻言只是捏着杯盖,许久都没什么动作。
心底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阵不适。
……
与此同时。
沈棠提溜着行李和小花搬进了剧组,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在靠外的床沿边整齐地码了好几个枕头,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又滚下去。
除此之外,她睡前还在被子的四个角上找东西压住,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就又被团起来,每天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花来一场“拯救沈棠大作战”——
想想都够丢人的。
如此平安过了几天之后,就到了即将进行开机仪式的前一晚。
沈棠凌晨两点的时候起夜,听见酒店外面大大咧咧的吩咐声,让她上完洗手间之后从猫眼里一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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