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奇地开口喊了一声,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啾’声,原来是那纸人现下暂时无法从这凶性大发的狗身上下来,只能先给思念已久的沈棠扔一个飞吻以示想念。
在旁边将一切收入眼中的谢曜灵:“……”
她相当淡定地转过头去,问那边气喘吁吁跑来,却因为害怕,暂时不敢离她们太近的三人:“你们是哪家的?”
体型略胖的其中一人朝她拱了拱手,擦着额角的汗,开口道:“家门姓氏不足一提,我们是梁家这次来的三兄弟,本来想趁着夜半出来谈谈这县城里的情况,谁知道夜里半个人都没有,又因为导航失灵,迷了路找不回去。”
“我弟晚上酒喝得有点多,本想敲敲路边饭店的门,找间卫生间方便一下,没想到——”
当时他们三个站在屋门口,敲门半晌没听见回应,互相对视半天,心下都觉出点恐怖来,但是敲都已经敲了,只能硬着头皮等里头的人来开门。
但是许久都没有应答。
就在他们放弃想去下一家的时候,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小半的缝隙,却不见任何人影。
像是开启之后等着他们进入的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身为老大的梁一山试探地往那个方向刚迈腿,黑暗中的那道缝隙里,倏然冒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睛。
瞬间把这仨夜半敲门的好汉吓得转身就跑,跑的慢的那个当场就贡献了一次自己的屁股,被咬的嗷嗷叫,差点跟不上逃命的大部队。
年纪最大的那个下巴上已经有一圈胡茬,看着年纪也比谢曜灵要大上许多,但对她的态度却并未因此有半点怠慢,反倒相当的礼貌。
听完他们说的话,谢曜灵抬头看了看被迷雾所挡的天空,从现在的方向看过去,连半点星星的光都瞧不见。
漆黑一片,什么希望都看不见。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镇子上,没有活人了。”
旁边的沈棠一听,和那三人同时愣住。
那三个小家出来的兄弟在心中暗暗道:难怪这地方晚上人都见不着一个,跟荒村似的,原来人全都死了。
那白天时候见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沈棠则是想起了之前的一幕:韩铭那张斯文又礼貌的脸庞,在周遭荒野墓碑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但他却浑然不觉,只对沈棠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某座坟前,示意她看向下面那个翻出了土来,露出一口黑色大棺材的位置。
向她说,他们俩人虽生不同衾,但死却是要同穴的。
沈棠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刚才玩笑般的话语,其实是她撒谎了。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她知道,自己向来没有梦游的习惯。
而且,许多的细节不似做梦那般,稍纵即逝的功夫就流失掉许多的画面,最后连忘了内容这件事本身,也会一并被遗忘。
只要顺着那画面继续探索,她甚至还能辨别出当时惊鸿一瞥,见到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
韩金名。
一个带了点莫名土气的,有点奇怪的名字,让人下意识地联想到给他起名的人,是不是指着他高中状元。
但是这并不妨碍沈棠将这三个字,和韩铭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同一个人。
谢曜灵的话是什么意思?
韩铭又是怎么回事?
沈棠生平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本来这个村子里荒诞怪异的现象,就已经让她感到十分害怕了,但韩铭摆出的那副态度,却隐约让她感觉到——
这一切和她有关系。
但这也太奇怪了,她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会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呢……
疑惑的种子一旦在心底埋下,就会悄无声息地汲取养分,只等着某一刻时机的到来,瞬间破土而出,茁壮地在日光下成长。
……
“你已经死了。”
“你居然把我忘了?”
“你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记得了吗?忘本的东西!”
无数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围在她的身边,形形色-色的声响在她的耳边响起,说话的内容如同穿耳的魔音,将她困在其中。
我不是、我没有……
“你不记得了,村里的人怎么样把你养大的?”
“当年你在我家门口讨过一餐饭,你是不是忘了?”
人群对她发出质问,有人在旁边嬉笑,也有人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仿佛看着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沈棠茫然无措的对他们摆手,不住地后退:
虽然她小时候生活的不太好,听说之前是在谢家,后来回了沈家也不太招待见,但她什么时候做过讨饭的行为?
虽然她不记得了,但从谢曜灵的描述来看,谢家不至于这样虐-待她,沈家上面的兄妹虽然会针对她,但毕竟有同一个爸的缘故,她再落魄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啊?
“我不是!你瞎说!”
沈棠猛地开口冲他们喊道。
骤然间,一道刺目的光从头顶上落下,照进了她的世界里,将那些魑魅黑影通通驱散,也将那些纷纷扰扰的杂音从她的耳旁拂去。
她听见了一声叹息。
沈棠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眼就能将酒店房间那个窄小的长方形天花板收入眼中,稍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整个被谢曜灵揽住,被她轻轻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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