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闲置,里面干净整洁配套齐全,洗个澡就能躺进飘香的被窝,做一夜美梦。
池渔几乎要对安兆君刮目相待。
出门在外靠朋友,安导这口头上随便将就的朋友还蛮讲究,怪不得林鸥叫她河西大佬。
“池总一会儿别忙睡,咱们得讨论下后续行程。”分配好楼上楼下住所,见池渔打着哈欠上楼,安兆君叫住她,“过半小时我上去。”
池渔斜过去一眼,见她挺认真,索性停下来,倚在陶吾身上懒散道:“别半小时了,现在说吧。”
安兆君直截了当问:“你进不进蒲昌海?”
池渔钝了几秒,听到自己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进。”
这轻,源自内心的迟疑和不确定。
安兆君听得出来,又道:“你想清楚,过雄关是阳关,出关往西是沙洲,过了沙洲就是蒲昌海。就是楼兰古国神秘消失的死亡之海。”
蒲昌海既有“海”字,顾名思义,原也是有过多条江河水流交汇的浩瀚风光,面积之大,堪称内陆海。后因地壳变动及人类水利工程改造逐渐沙化,如今与国内最大的沙漠接壤,变成了沙海起点。
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了探寻被称为“沙漠庞贝”的楼兰古国前仆后继,用生命或是想象力共同谱写史诗篇章。
见池渔沉思不语,安兆君严肃道:“或者我该换个问法,你知道自己的终点站在哪儿吗?你是要去找古国遗址吗?”
“不是。”池渔答得很快,“我知道我要去哪儿,不是那里。”
不像神兽是画里或石头里蹦出来的,她有出生证明可查的生物学母亲——早逝的江女士同样也有出生地。
江女士自称生于丝绸之路起点,在天涯的尽头,毗邻内陆海角,名:天助镇。
到了某个阶段,人们总是要走一段父亲或母亲的老路。
既是基因延续下来的追溯本能,又因自小经受养育者的耳濡目染。
池渔查遍了卫星地图,在河西范围只找到一个“天祝县”。
她清楚知道是“助镇”而不是“祝县”,因为江女士说过,天助镇的人祈求老天相助,说这话时,江女士语调和表情犹存卑微,跟期待老天祝福泾渭分明。
天祝县历史悠久,有据可考。
天助镇却像只存在江女士口中,存在于广袤戈壁与荒漠,泛泛难寻。
“OK,我懂了。”安兆君退了一步,“如果你想去古国遗址,我也可以带你。”
“再说吧。”池渔心不在焉,登上台阶立刻扣住了久等的陶吾的手,十指相扣,汲取她掌心的温度。
——是她太多疑,还是萍水相逢的神秘导游初露马脚?
进二楼客房,池渔立刻关上门,把陶吾拉到墙后,示意她低头,咬着她耳朵气声问:“我要是让你做一件……唔,不能说坏事,但不那么能见光的事,你会不会做?”
陶吾斩钉截铁:“会。”
池渔一哏,挑起她一缕发尾细细捻,没收住痛心疾首:“你仁兽的操守呢?”
“你说不是坏事。”陶吾反手捉住她,澄黄眼睛一如既往明澈,“换别人我肯定要慎重考虑,池渔渔的话,不用。”
池渔在心里“哟”了声,再度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那般地交代了番。
陶吾点头,“给你听声音,没问题。”
想了想,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又用指腹碰了碰池渔的眉骨,“有必要,我还可以借视野给你。”
池渔喜出望外,“……这也可以?”
陶吾意味深长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陶吾吾真棒。”池渔竖起大拇指,“那我先去洗澡,有动静及时叫我。”
脱完衣服,她感觉到什么,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颗脑袋,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在看我。”
“没……没有。”陶吾立马转身,背对卫生间。
池渔默默地对楼下的安兆君说“抱歉,我要监视你了”,转念间又想:有神兽在身边是真的方便,三百六十度感知,都不用摄像头和窃听器。
……
被陶吾叫醒是凌晨三点的事。
池渔睡得快醒得也快,瞬时进入战备状态,听陶吾同步转述楼下安兆君深夜接到的电话。
——“嗯,已经住下了。都很好。”
——“是路上碰到的客户,挺有意思的两个人。”
——“来河西玩的,就是随心情四处看看。没走固定线路。”
——“去哪儿我不好说呢,您见谅,客户隐私嘛。”
——“好的,谢谢您。”
简简单单一段对话,后两句听上去她朋友还想打听她们去哪儿,安导以“隐私”回避了。
挺遵守职业道德的一导游。
池渔第二次用意念和安导道歉,想着回头用什么方式弥补下,又想:抽空得研究下心理学,治一治自己的重度疑心病。
心情一放松,她又倒头睡去。
但刚刚闭上眼,视网膜残留的影像解析出陶吾刹那间凝重的脸色,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陶吾闭着眼睛没说话,右手准确无误地将拇指和食指分别贴在她眼皮。
眼前一黑,旋即,床头灯的柔和黄光照亮了视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放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手机短信界面,安兆君编辑完短信,停顿了几秒似是做检查,而后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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