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入口进去的通道,初步探测长近五百米, 不排除目前探测到的尽头是转台, 后面呈之字形向下延伸的可能。但再往下受信号及机器能限, 无法回传有效数据, 继而建立模型。
风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作为观测点、存放了大量设备的七号建筑铺了一层沙,又是一通七手八脚的整顿。
日上中天,孟教授不愿继续等, 和一个叫冰洋的肌肉男换上安导带来的新装备,各背两只氧气瓶进了B2。
孟教授下去, 观测点附近的紧张气氛并未丝毫缓解, 操作探测器的小尹和网管小周在七号建筑就位, 时不时大呼小叫。
喊什么听不太清, 激动是挺激动的。
安导掀开门帘一步走进七号建筑, 迎面硕大一张黑布扑过来, 她敏捷地往后闪,却没闪开隐藏在黑影中的无数沙粒。
“我次……”
“哎哟喂!不好意思啊安导,我没看到你。”小尹拢起黑布——昨晚封门封窗户的防尘罩。
“你那台机器……”
安兆君话还没说完, 小尹紧张地捏着防尘罩两角,看样子又要抖,“安导,我们这儿不方便无关人士参观。”
“你不是这地方出生的吗?下面有什么你不知道?”
安兆君灰头土脸从七号建筑出来,不期然碰到了石头后面冒出来的林鸥。她也以为安导进去是想看实况直播。
“我离开这儿的时候三四岁,找回这地方花了我十三年。”安兆君扭头吐了口沙,目光如刀,从小尹头顶削过去。
想把他那好几天没洗的油腻头发削光铲平。
风来前安兆君告诉过他,最好把设备搬到大雅丹堡,小尹没听,他觉得把窗口和门口封严就行,组装好的机器不能搬来搬去。
但沙漠的沙细如毫发,无孔不入。一夜风吹,细碎沙粒钻进了他以为绝对严密的防沙罩,机器上自然落了沙尘,很难说有没有深入到机器内部。
安兆君就想提醒他开机前最好做个全面检查,万一沙子把芯片什么的磨损了不好。谁想到门还没进去就被人泼了满头满脸的沙。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小尹拉高防尘罩,挡住他面前的屏幕,而后头探出窗口,扫了眼这边,不无轻蔑地啐了口。
林鸥递水过去,挡在安兆君和窗口之间,压下了安导差点儿揭竿而起的暴脾气。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尤其这种极端环境,哪怕做一千种情景模拟,遇到突发情况照样应对不及,任何一个细节没处理到位,都可能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这几个憨憨怎么就不懂呢。
安兆君漱漱口,说了声“谢谢”,跟林鸥回六号建筑。
“我去年才找到地方。委托社里交上去的报告一直没反馈,倒是收到闵组长邮件,问我知不知道蒲昌海里面有个废弃的镇子。说赞助商想派队伍来考察。说实话,要不是闵组长,人送到地方就算完成了,后期我是不想再管。”
“别管了,管也不会听的。”林鸥说,越过安导,看到坡口闵秀跟洛娜仍在嘀嘀咕咕什么,“组里人好像连闵组长都挺不待见。”
昨晚隐隐约约有感觉。
主要是几个男生收拾文件搬设备手忙脚乱,闵组长约是想抓紧时间弄完,让人赶紧进雅丹堡避风,就主动去给他们帮忙。
然而没碰到东西,一男生大声呵斥“别乱动”,闵组长顿时手脚都没地方放,别提多尴尬。
那会儿林鸥还在场,男生喊完了还瞅了她一眼。
“你怕是不知道这帮人多提防闵组长,来的一路宁愿六个大男人挤一辆车。”安兆君嗤笑道,“他们还把洛娜当傻白甜哄,没事儿送块瓜送瓶水,直男套话一车一车往外倒。洛娜问他们什么专业方面的,嘴巴就焊死了,撬不开。”
林鸥皱眉,“至于吗?”
安兆君:“怎么不至于?人家搞的可是改写人类历史的大课题。”
林鸥:“什么?”
安兆君说:“这帮憨憨吹,说考察项目弄成了,肯定能颠覆当今生物物理什么的,拿诺贝尔没问题。”
她就地坐下,舒展四肢,索性把林鸥也拽坐下来,一指闵秀,“闵组长物理、生物跨界大佬,履历我当时翻了半小时都没看完。其他人么,要么普普通通,要么水分很大,能把金刚钻丢一边,自己拿小铁锤。这格局还争诺贝尔……呵呵!”
林鸥:“……投资人哪里的,是不是钱多没地方烧啊?”
集合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考察队伍。
安兆君摇头,“投资人不知道,主要是姓孟的接洽。估计也是怕闵秀坏他好事。闵组长那人,专业够硬,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上份工作做了几年,眼看快出成果了,被人举报挪用研究经费。你猜挪用了多少?”
林鸥并没有配合地发问。
安兆君摊开右手,自问自答:“五万。”
“啧。”
安兆君说:“我看到有学生给她抱不平,不过被原单位压下去了。”
林鸥还没摸到考察组的智商下限,又问道:“可是研究不出来成果,哪有功给他们抢的?”
“你终于发现了孟点。”安兆君竖拇指,“我之前也接触过几个科考队。这队伍整个给我的感觉,就是编一堆天花乱坠的东西,做一份精美的PPT,去找土豪骗钱,骗到一个都是赚。我都知道他们的套路,这一趟甭管有没有什么发现,运一车土回去,再骗个三年五年的经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