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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页
    风卷动手里薄薄的纸张嚓嚓作响。
    这会儿天色蒙了一线亮光,白纸上勉强看得出一串串蚂蚁似的墨迹,具体数值记在闵秀的脑海里, 各项指标都在安全范围, 小池总比她想象中健康。
    但闵秀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捂紧风帽, 加快脚步向方才亮起火光的四号建筑去。
    *
    张扬四蹿的火舌霎时间收归陶吾掌心, 人在另一角, 双手自然地垂到身侧,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池渔垂眸望着窗口投下的方形光影,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沉默多一秒, 焦灼多一分。
    池渔捏响指关节,稍稍抬起眼皮, 陶吾开口了。
    “我不会。”一如既往的直白。
    池渔望着她, 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想说“没关系”, 还想笑, 告诉她:我可以教你, 我们可以一起学,只要你……想。
    陶吾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她想过为什么。
    大约一半出于所谓的天性, 仁兽驺虞对任何不那么坏透顶的人都秉持着无条件的宽容和仁慈,另一半则源自于小神兽的懵懂无知。
    很多动物会把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活动物当成自己的妈妈,动物行为学中有专有名词,池渔想不起来,不过普遍说法称其为“雏鸟情结”。
    没准儿小神兽同样有雏鸟情结,和她待久了,不自觉把她当成……
    呸,才不是妈呢,池渔心说,充其量算监护人。
    可是雏鸟情结不会因为她看别人的第二性征不满,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不会在肢体接触离亲密还差一线时,就臊得满脸通红;不会因为她受了点皮外伤就违背天性惩罚一个人。
    不会……
    生出形似欲念的火。
    难道是她的错觉?
    “我想。”
    突如其来的灵感传音倒像是错觉。
    池渔以为自己幻听,走近几步。
    陶吾视线飘忽,用手背蹭了下鼻翼,拳头虚握着,看不出里面是不是留着火光。
    “我想,”她说。
    但是……
    她微微朝大雅丹堡的方向侧过头,“闵组长来了。”
    “还有多远?”池渔听到自己在问,语调波澜不兴,很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
    “三十米。”
    “够了。”池渔喃喃低语。
    她下过决心:慢一点,等小神兽自己开窍。
    可是她意识到,自己也正年轻。
    年少的情动来得突然,凶猛如虎,莽撞得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牛犊,碰到一点红色,干脆像扔进火堆的爆竹,时刻涌动着,伺机喷薄。
    虽然年轻,但相比万寿无疆的非碳基生物,她的时限或许连白驹过隙都比不上。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额头贴在陶吾下巴,感受着皮肤一扫而过的细微气流,池渔心里想:过去小半辈子精打细算攒下来的那点儿耐心已经全部都给你了,没多的了。
    她不想等。
    她想要回应。急不可耐。
    “二十……唔。”
    池渔拽着陶吾的领口,迫使她低下头。在视野变得模糊之前,她闭上眼,凭着视觉残留找到唇的位置。
    温润的触感,和潜意识的幻想别无二致。
    初时沁凉,随着呼吸的交融,不知散发自哪方的热度侵占了感官。
    感官上长得像一辈子。
    夙愿得偿,总会让人觉得等待的时间过于长久,怎么不早点来。
    实际上——
    池渔一退开,就听陶吾强迫症发作似的补全了计数,“九米。”
    随即修正,“现在是二十六、二十……唔。”
    快到四号建筑时,闵秀故意加重脚步以示提醒。
    短短几天,她对小池总的印象一再改观,甚至喜欢起这位有主张、有见解同时还很谦虚好学的年轻女孩。
    有这样的投资者在,何愁无法安心做研究。
    “闵组长。”
    声音在后面,闵秀转过身,看到了神采奕奕的小池总。
    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她对小池总的神出鬼没已经习惯成自然,没深思平地哪儿敞开条缝给她冒出来的。
    只不过心头难免戚戚:到底是年轻人,一样是通宵未眠,人家气色红润有光泽。她连身边一个大活人过去都看不到。
    “出结果了?”池渔问。
    “啊对。”闵秀按着胀痛的太阳穴,递报告过去。
    池渔随意地瞭了眼,见各项指数和后面缀的参考范围基本吻合,便把报告丢给陶吾。
    “你不看一下?”闵秀目光跟不上她动作。
    “看完了啊。”池渔说,“没什么问题。”后一句向着陶吾。
    闵秀:“其实……”我感觉有。
    话没说完,小池总已在十米开外,向观测点去。
    闵组长跟不上年轻人步伐,加重力道按紧太阳穴,成行成列的数值在眼前滑过。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小池总背着手走进七号建筑,收获了两条熬夜加班疑似昏迷的咸鱼。
    一条抱着显示器瘫在书桌,是小尹。
    另一个两手夹在腋窝,头垂到胸前,看发型和耳朵上挂的眼镜,不是亮子,应是后来换班上来的小郑。
    陶吾来到电脑前,东瞧瞧西看看,视线落在小尹紧握鼠标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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