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内,方艮泡着一壶上等好茶,依旧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待到方渺然踏进房门时,他放下手中那盏茶,朝方渺然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渺然,再过两日你便要离府赴京了,你可准备好了?”听到方艮这话,方渺然抬起头,见方艮也头发渐渐苍白了,想起自己在这府中待了二十几年,父亲教自己写诗作画,样样俱到,无一不是悉心照顾。而方艮日渐苍老,方渺然看在眼里,自然免不了有些心疼。她上前一步,握住方艮的手,点了点头。
“那便好,嫁衣已备好,明日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入京。”方艮抬头看着方渺然,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眼角微微下塌,接着他又补了几句:“入宫之后,多加小心,如若有事,随时可以回到方府,其实我并不赏识那三太子,要是有人胆敢诬赖你,定要告知爹爹!”
听着方艮这般唠叨,方渺然不免心中一阵酸涩,大概方艮也是很舍不得自己出嫁的吧。
方渺然离开正房,回到房内时,佛珞正躺在床上小歇,听到屋内有响动,想着兴许是方渺然回来了,闭着眼洋装熟睡。
方渺然走到佛珞身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准备去探她的脸,怎知佛珞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方渺然一只手只好悬在空中,像是偷吃的孩子被抓包,手无处安放,有些窘迫。
“你醒了?”方渺然轻轻咳了咳嗓子,四处张望,掩饰自己的尴尬。
佛珞看着她,觉得这表情煞是有意思,想要继续逗逗她,便说:“醒了很久了,刚才,你是要摸我么?”
方渺然像是没听到似的,也不说话,心想佛珞莫不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见方渺然不说话,佛珞一把把方渺然拉到自己腿上,情急之下方渺然只好将手圈住对方的脖子,只是这个姿势过于暧昧,方渺然脸颊发烫,神情有些不自然,想要站起身来。
佛珞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别动……”佛珞将嘴凑到方渺然耳边,轻轻呢喃。最受不了佛珞这样对自己,方渺然低下头,搂住的她手更紧了些。
“渺然,我向你说一事。”佛珞正了正神色,搂着方渺然的手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听佛珞如此一说,方渺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佛珞如此一说,那定是要同她说起那洞中之事了。
“你说。”方渺然虽心生好奇,但语气也并不急躁。
佛珞深吸了口气,眸子一沉,似乎说出这件事极大的勇气。
“我一直在寻找一人,那人与我血脉至亲,但我未知他生死,甚至不知他面容。一直只是靠着一种执念,但如今我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但他却好像并不想见我。如那张字条所说,已至西洋,莫寻。”
佛珞一口气说完,全程盯着方渺然,神色笃定,似乎这件事她也是憋了好久。
方渺然听后先是略有诧异,知道佛珞身世是个谜题,但又想了想,觉得事情越发蹊跷。为何那人会在方府后山的石洞之中?这不得不让方渺然开始揣测,佛珞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方渺然一系列的复杂表情,佛珞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关于我的身世,我并不清楚,与方家有何关联,暂时不得而知,但现下唯一确定的是,我寻找的那人,他还活着。”
两人还在谈话时,屋外有人叩门,方渺然打开门才发现原来是方晋,佛珞已是好几日未看到方晋了,而方晋因着南京城风波后,便回到府中,见到佛珞在方府,很是诧异。
“原来佛姑娘也在此。”方晋走到房内,找了个凳子坐下,他把目光投向佛珞,看着一旁的方渺然,似乎一切了然于心。
“五妹,京城中那三太子明日便抵达江南,你见他与否?”说出来到此地的目的,方晋候其后话。
方渺然望望佛珞,再看看方晋,见两人都没给她眼神暗示,一时不知如何做决定是好。她只好道:“婚期不是后天吗?为何他明日就到江南了?”
“不知其意图,但我觉得是不见为好,已是半年之久,未有上门,如今这般着急,又有何用?”方晋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满,似乎从一开始,便不欣赏这三太子。
佛珞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知该不该告诉方晋,那三太子其实与他早已博弈,便是那古鹤楼吟诗作赋的陶政?看样子如今方渺然和方晋还蒙在鼓里。稍作思忖,佛珞还是闭上了嘴。
“佛姑娘,两日之后渺然便入嫁宫中,时间打紧,你们继续叙旧,我先告辞。”方晋从木凳子上站了起来,疾步朝屋外走去。
方晋一路上眉头紧皱,不知为何,这婚期越是接近,便越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看着这这走廊上来回穿梭的侍从丫鬟们,方晋却无法发自内心的为方渺然感到高兴,而十分明显的是,方渺然的重心并不在这桩婚姻上。
只是,这人一旦嫁入宫中,一切还会完好如初吗?
入夜,方府仍是一片忙碌,佛珞和方渺然在厢房中,烛灯寥寥,两人坐在那大理石案旁共同作着一幅画,画中一女子静若仙子,且又栩栩如生,另一女子艳丽勾魂,身旁一株参天大树,一琵琶,一盏茶,好不悠闲自在。方渺然墨笔如神,笔尖轻轻一顿,撇下女子的秀发,宛然如真。
佛珞坐在她身旁,眼神中聚满灿烂,两人静静感受着这片刻的安稳与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