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成与他闲聊着,等他喝完了这碗参汤才试探的开口问道,“公公,下官有一事,还想请教公公。”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刘喜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孟秋成想问什么,他愿意留下来,自然是愿意告诉孟秋成的。
刘喜从衣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笑道,“孟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杂家说,其实大人也明白。
杂家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也很清楚皇上的脾性。所以萧家的事,不是偶然,也不是有意蓄谋。皇上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忠臣,亦一个是能够助他一统天下的人才。孟大人有这样的才能,皇上才会惜才。”
孟秋成缓缓点了下头,“公公说的是,那不知道萧家的事,公主可是同谋?”
刘喜抬眼看这孟秋成的眸子,半响,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公主对孟大人已是仁至义尽,孟大人这般怀疑,可真是冤枉了公主。要不是公主,这一次孟大人身边的那位锦汐姑娘还有那位阿羽护卫,怕都要受到牵连。
只是公主也有公主的无奈之处,公主亦不能随心所欲,得以自由。
在那座偌大的皇城之中,唯有皇上才是自由之人。可离了皇城,就连皇上,也不得自由。天家之所以称之为天家,是因为天家的人都已是失了自由的孤独之人。皇上是,公主是,皇后也是。”
孟秋成稍稍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刘公公的意思是?”
“孟大人有些事情不必追究到底,有时候,糊涂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公主和锦汐姑娘,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二人的命运。不过锦汐姑娘的运气好些,就如同当年的宸妃一样。”
孟秋成双眸圆瞪,忽有些不可思议。手在袖间猛然攥紧,眉宇之间竟是疑惑之色。
刘喜见她这般,摇头一笑,“这世间事,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否则孟大人府上的那位师爷,也不能走的那般轻松了。”
孟秋成有些晃神,蓦地一下倒是有些明白了。
这大周国内,唯一能够让罗生殿无声无息的消失又不得反抗的,怕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刘喜见她已经明白,遂起身,甩着拂尘,搭在臂弯之间。
“恕杂家多嘴,比起锦汐姑娘,皇上还是更愿意亲近身边的安荣公主。何况真真假假,已不重要。又或者,宫里那位,本就是真的呢?”
孟秋成恍惚抬头看着刘喜,“可……”
刘喜急忙打断她道,“孟大人,要惜福才是!”
孟秋成咬着唇瓣,将疑惑不解又全都咽回腹中。刘喜说的对,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锦汐能够得以自由,而安荣公主亦能得尝心愿。这或许便是最好的结果,她无妄再去改变什么。
刘喜拱手行了个礼,“今日这汤吃的甚好,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孟大人的府上吃了。孟大人,杂家要说的,该说的,都已言尽,孟大人,多保重了。”
孟秋成知他这算是与自己告别,当下抱拳也释然弯身行礼。
这礼不牵扯朝堂上的地位高低,不过是一个晚辈对长者的三分敬意。
刘喜离去,凤三才进屋与孟秋成说了两句,然后也匆匆回了烟雨楼。
阿羽没过多久也来报了平安。
这平安不是为他自己,却是为了萧家那唯一的一点血脉。
阿羽穿着凤三为他缝制的长袄,颜色儒雅,棉花都是今年的新棉,样式也十分得体。今日的阿羽倒是少了几分老成,多了几分精神气儿。
他站在孟秋成身旁说道,“萧晨已经托付给了城郊的一户农家,若是在城中,怕还是会惹人生疑。不过,我已经与那户人家说好了,只过段时日就接萧晨走。”
孟秋成倒了杯热茶,递给了阿羽,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上,“那户人家可靠吗?”
“放心,我暗中查探过了,这家人心底善良,也鲜少入城。少了那些不必要的交际,更安全一些。就是日子过的清贫,我担心萧晨会不习惯。我走的时候,那孩子一直在哭。”
孟秋成心下一软,“苦一些也好,若是过的富裕了,反而引人猜疑。我此去北姜,无法分心照顾,要是让皇上抓了她,我便又多了一份威胁,萧晨也将沦为人质留在宫中。若她父母在天有灵,定是不愿她从小就失了自由与童真。”
“所以我只给了那户人家一些寄养的费用。至于酬劳,我也与那户人家说了,等来接萧晨的时候,再给。那老夫妻二人忠厚的很,也没有计较。加上膝下无子,对萧晨极好。初次去,便紧着家中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萧晨。”
孟秋成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
阿羽的手摸在胸前,有些犹豫。
孟秋成看他那模样,问道,“怎么了?”
阿羽这才将手放在胸口之中,慢慢掏出了一封信出来。
“这是北姜那边的消息,是庄爷寄来的。”
孟秋成一把拿过那信,急忙拆开来看。边开,边质问道,“庄爷的信,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话刚说出口,忽觉不对,再抬眼时,见阿羽沉默不语,脑中涌上一股不安。
“你看过了?”
阿羽未说话,只点了点头。
孟秋成拆信的手忽而一顿,“是关于哑女的?”
阿羽又点了点头。
这一次,孟秋成有些不敢再看那信。拿在手中一时不知该不该打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