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与锦汐寸步不离,奈何昨日与郑将军闲聊了小半日,这位老将军对她甚至欣赏。今日非邀她一同乘坐马车,继续探讨昨日没有说完的话题。
孟秋成也不好拒绝,只得让锦汐独自乘坐她的马车候着。
这郑老将军也是随先帝东征西讨过的有功之臣。当初与她父亲更有南郑虎北邓狼之称猛将。孟秋成的父亲当年蒙冤之时,这位郑将军受先帝之命,去了南边的部族平乱。一去便是三年。
回来之后才听闻了邓之清的事情,奈何故人已死,即便惋惜,也无法阻止。也因为此事,郑将军心中有些介怀。便交出了兵权,想要辞官归隐。后来念及幼帝势单力薄,便一直在南边驻守。
直到先帝死后的第七年,才被调回了京都。
郑将军名华松,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说起来,郑家三代为将,他祖父曾是大周的的兵马大元帅,父亲也是两朝名将。这位郑将军膝下只有一女,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孟秋成虽听闻过其名,却未见过其人。
郑华松的马车宽阔,车上放着木桌,木桌上面放着茶水和一本兵书。孟秋成上了马车坐在一侧,略显局促。
郑华松却是点头慈祥一笑,“真是后生可畏!老夫听闻过孟大人的不少事迹,可见到真人,却不似那么回事。”
孟秋成有些不好意思,“下官的事迹,一定都是让将军见笑的了。”
“哈哈哈,你倒是直率。确实,孟大人的风评,并不好。可老夫看人,从不听那些别人说的,老夫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我虽同朝为官,但老夫近来很少参与朝政,若不是这一次皇上委以重任,老夫早就已经辞官归隐了。”
孟秋成忙道,“郑将军老当益壮,大周正是用人之际。我等晚辈也需将军多多提点的。”
郑华松摆手笑了笑,“是孟大人提醒了老夫许多才对。昨日听孟大人说及此次北伐要注意的几点,老夫都未曾想过。夜间老夫细细琢磨,觉得孟大人所言及是。可到底,北地地形复杂,我们还是吃了亏的。加之北地寒冷,我们的兵怕是熬不住。”
孟秋成回道,“地形不熟,自然吃亏。但北姜蛮子的粮草不足,正是咱们可以利用的。虽说富察尔泰已经公然与北姜联手,也给予了北姜一些帮助。若真的打起战来,那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后面粮草供给不上,对北姜蛮子来说,也是致命的。
至于北地寒冷,确实让我们身居南地的人难以适应。所以咱们去了之后,不能立刻开战。需留些时日让大家适应,方可迎敌。”
“孟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北姜蛮子未必会给咱们这个休整的机会。”郑华松捋着胡须,有些担忧道。
“北姜蛮子不给,有人会给。”孟秋成笑答应道。
“何人会给?”
“将军忘记了大周的叛徒吗?富察尔泰带兵投了这北姜王,无非是想要借着北姜王的势力,占据大周帝位。可富察尔泰也怕,他怕北姜王得了大周的天下出尔反尔。那他岂不是替别人做嫁衣,得不偿失了。
因此如果真让北姜人胜了,对富察尔泰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所以他一定会给咱们时间休整,好让咱们与北姜斗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得利。”
郑华松粗眉一挑,“咱们还有西梁人帮忙,难道富察尔泰就不担心吗?”
“呵!”孟秋成低头浅笑,“郑将军,西梁王刚刚薨世,西梁的小王子又刚刚即位。答应出兵讨伐北姜,也是为了在西梁立下威信。至于何时出兵来北姜相助,郑将军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郑华松微微一怔,末了才明白过来。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拍着自己的大腿,连连摇头,“对于行军打仗,老夫还能行,要说到朝中谋略老夫实在不及。倒是皇上慧眼如炬,得了孟大人相助。呵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孟秋成的眸子却是一紧,面色低沉道,“皇权争斗,自古都是百姓吃苦。各国之间的争斗,无非都是为了一个权字。郑将军也应该明白。”
郑华松不是愚昧之人,自然能明白。他抬头看向这个瘦弱青年,似从他的眼眸之中又看到了深谋远虑之下的那颗悲悯之心。
他微微叹息,他又何尝不知,生于乱世,唯有一统方得片刻安宁。而为了这一统天下的代价,确实有些大了。
他挑开车帘,临近北地,风雪异常的大,风声呼啸,如狼似虎。仿佛要将人一口吞噬。
寒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毕竟已经年过半百,即便身子骨再硬朗,终究不及年轻人。
回眸又悄悄撇了一眼孟秋成,忽觉这人一点也不简单。不是谋略战术,而是他心底藏着太多的让人无法窥视到的秘密。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皇上忌惮了吧!
想起当年邓之清的遭遇,竟觉得有些如出一辙了。
他心中不由也为孟秋成捏了一把汗:但愿你能躲过此劫吧!
兵马还在行进,锦汐待在孟秋成的马车中许久,忽而有人掀开车帘一下钻了进来,带着灌入了些风雪。
锦汐面上喜色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刻暗沉下来。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本王?呵,锦汐姑娘这般不舍那姓孟的,竟还跟着来了这凄苦之地。孟秋成真是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