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一手佯装生气的打在孟秋成的肩头,“哼,孟大人不是还急等着要去看花魁竞选么?只怕等选出了新花魁,大人就要忘记奴家了。”
孟秋成的手滑到凤三的腰间,“怎么会呢,凤姐姐,可是本官最宝贝的那一个了。走,陪本官一起去前院瞧瞧去。”
走了两步,孟秋成又回头看了一眼洛英,“洛英姑娘是么?呵,本官记下了。”
洛英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人,干涩的眼睛忽而湿润。那荷包她再清楚不过,那人,细看举手投足也是像极了她。
相逢遇君时,情深途不归。再逢君不识,此情遥无期。她心中百感竟都抵不过那一念相思。
烟雨楼中形形色色之人,她见的多了,但能让她这般牵挂的,也唯有那一人。
那荷包,她一直带着,她真的回来了。
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成了这天子脚下的官儿。
等到后院空无一人,洛英又猛然笑起。真的是那个说,阿苏,别害怕的人回来了。
原本冰冷的心,被那个身影填的满满当当。原本生出的厌恶,当下也都烟消云散而去。
前院之中早已站满了人,孟秋成上了二楼高台,从上向下看去,摇了摇头,“这烟雨楼今年候选的姑娘可不及凤姐姐一半的好。”
“你倒是嘴甜。对了,你回来这么久,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孟秋成的目光一直看着台下,“我这不是正在找。”
见凤三不说话,孟秋成这才看向凤三。
凤三指着孟秋成怀中,“不是花魁人选,是那个荷包的主人。”
孟秋成若有所思了片刻,坐在了角落的一处看台桌前。不疾不徐的倒了杯茶,“我暗中寻访过,这烟雨楼没有叫阿苏的姑娘。之前的刘姑姑也病逝了,唯一的线索只有甄娘那边,但我却不得机会去查。”
她喝了一口茶又道,“不过今日看到的那个姑娘,有些眼熟。”
“她叫洛英,是甄娘这些年悉心栽培的。不过说起洛英,甄娘更看重的该是冉雪。我记得洛英是两年前才来的,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也对,那丫头傻的很,断不会那么听话。若她真是的阿苏,刚刚也不会不认我。”她掏出怀中的荷包,又楞了会儿神。
凤三坐在她身边安慰道,“或许阿苏已经离开了京都。从我来烟雨楼时,就未见过阿苏,也未听人说起过阿苏的任何事。像你说的,阿苏儿时面容秀美,若真在烟雨楼,不会没人知道。何况当时,陈员外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甄娘许是将阿苏送走了。”
孟秋成点点头,“若真是如此,也算是她的造化。至少比留在这里,取悦男人的强。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淡一生便是最幸福的事。原本我也是想带她离开,给她些银钱好生度日的。”
“你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么?这天底下可怜之人多不胜数,你能帮的了几人?”
“所以,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朝廷。”
孟秋成的目光再一次望向台下,那些花容女子的美貌竞争远不及男人们之前的财力竞争来的激烈。
甄娘周旋其中,脸上多了些岁月痕迹,举手投足竟也是像极了之前的刘姑姑了。
其实今日的初选,不过是小试牛刀,一个月后的正选才是重头戏。
孟秋成无聊的伸了个懒腰,抱着凤三在她耳边轻声道,“凤姐姐,我累了。”
“累了就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也好,等阿羽来了,我再回衙门。”
楼下的一处角落,一双眸子正盯着孟秋成的一举一动,见她起身,一手在胸前攥的死紧。见她的目光飘忽不定的看向台下,吓的急忙躲在了墙后。不知为何,看到这里,心里已泛起一丝酸涩。
原来,她不是来找我的。或许她根本就忘记了阿苏。或许,她只是来这欢场凑个热闹罢了。
悄悄探出头,眉峰高耸,见她与别的女子亲密的举动,这份酸涩竟更让人难受。
夜风萧瑟,烟雨楼的热闹不减。宾客欢笑,迎来送往。将整个长安都笼罩进一片灯火通明中。
洛英思考了良久,终是忍不住还是去找了甄娘。
看着来人,甄娘似乎并未有太多诧异,只招呼了一声,“坐吧!”
洛英坐在甄娘对面,似是已经想了许久了,最后还是开了口。
“甄娘,这一次的花魁之选,我也想参加。”
甄娘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洛英有些不知所措,“甄娘不是说了,只要洛英愿意,就可以吗?”
“我是说过,可这里是烟雨楼,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收留你吗?因为你想要活着。现在你是因为想要活着,还是另有原因呢?”
甄娘的话让洛英不由一阵紧张,侧目抬首看向甄娘,岁月的痕迹让她已然变成了另一个刘姑姑。但她心里也清楚,是她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便是永远失去了自由。
洛英缓缓低下头,双手捏紧了拳头,身子紧绷,不再言语。
甄娘微微叹息,“你可恨我?”
“甄娘对洛英有再造之恩,洛英不恨。”
“是不恨,还是不敢恨?”
这句话让洛英不敢答。恨过,但又不恨了。这路选来便没有回头的机会,这命注定,便无法改变。她也无非是想要保留一个完整的自己,盼着能有一日与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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