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见了,故人不再是故人,可她却还是放不下。
她为何做了长安县令,她为何会到烟雨楼来,她又是如何在凤三面前瞒住了自己的身份?这些问题困扰了她一晚上,她终是决定要去试一试,探一探。但没想到,在甄娘这些碰了壁。
是啊!阿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洛英。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甄娘行了个礼,“洛英告退。”
“等等。”
甄娘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握着茶盏,脸上的表情淡漠,盯着洛英看了片刻又道,“武家的公子武兆霆现在虽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可却也是难得的人才。主人想要拉拢,但武家一向与辅成王交好,所以你的任务便是拉拢武兆霆。”
洛英的肩头明显一颤,“如何拉拢?”
“你这颗棋布的隐蔽,本不想这么快用到。但武兆霆这人不似其他人,美色与钱财他都无动于衷,想要打动他,寻常人怕是不行。主人要你如论用什么办法,定要拉拢到他。否则,你便是颗废棋了。
既然你提出参加这一次的花魁竞选,那你就只能赢。武兆霆听命梁王,自然也会与梁王一起来。到时候,你也只能选武兆霆。”
洛英一时犹豫,“甄娘,容我想想。”
“在没主人的命令前,我可以给你时间去想。但是现在,我已收到主人的信,这就是命令。”甄娘的语气冷淡且强硬。
洛英不知道甄娘所谓的主人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这个主人。她也知道自己再无法反驳,也无法改变什么了。但想着那人,心底也打定了主意。
只要能再见她,哪怕是死,也甘愿了。
洛英走后,冉雪从屏风后走出来坐下。
“真是个可怜的小绵羊,甄娘你这只大尾巴狼看样子是吃定这只小绵羊了。”
“她可不是绵羊,她才是狼。如果你看过当年,那一双为了生而死的眼睛,你就能明白。”
冉雪倒水的手顿了顿,面上不由一笑,“你救她是因为想替主人找到那个能够拉拢武兆霆的人,还是因为她像极了当年的你?”
“你今日的话可是有些多。”
“呵呵,无妨。现在只你我二人,又没有外人在。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再柔弱的小绵羊都不能有一丝偏差。你若是不能掌握住,趁早还是放手的好,免得惹出更大的麻烦。”
甄娘略有疑惑,“什么意思?”
“废棋的下场你比我见的多了,你还不明白吗?主人从未在意过,她的生死自然也无关紧要。”
甄娘目光一收,“主人要杀了她?”
冉雪摇了摇头,“她知道的并不多,无所谓杀与不杀。但留着,迟早有一天,她会死。就像你我一样,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死。这是我们的命,你难道也想让她如此?”
甄娘沉默了半晌,“当年我救她,是因为她想活下去。”
“那现在呢?你困住她是为什么?”
“现在不是我困住她,是她困住了她自己。不过今晚她这般反常,许是当年救她的人来了。”
冉雪端起茶盏,在面前细细研究,“当年陈员外这颗棋废了,主人失去了这条金链子,可是损失惨重。你知道的,若是这人出现,下场只有一个字。”
甄娘拿起桌上的茶杯,碰了碰冉雪手中的那一只,“但愿这一次,她能抓住自己的命运。”
“她抓不抓的住,且不说,但是主人的确是说了,若是失败,她必然是死。这路不是你选的,也不是主人选的,是她自己。”冉雪一口饮尽杯中茶,咂了咂嘴,“果然是好茶。”
一个月后,洛英的出现,打破了花魁之选的格局。
孟秋成望向那个台前抚琴的人,忽而觉得来了兴致。
洛英的目光也望向二楼的孟秋成,一曲成追忆,字字句句都在这一首红尘调中说给了那个梦中人听。
但她似乎,从未明白过。
这一夜,洛英的入幕之宾,是武兆霆。
此后的三个月,武兆霆来烟雨楼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洛英回绝他的次数也与之对应。
甄娘看着洛英,恼她不懂进退,也恼她不顾自己的命。
洛英跪在地上,一句未曾解释。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么?”
“甄娘,洛英并不喜欢武校尉。”
“武校尉不似外面那些男人,他对你是真心的。你若能嫁给他,一来帮了主人,二来,也是帮你自己。”
洛英抬头,却是倔强的摇了摇头,“洛英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不会喜欢别的人了。”
甄娘虽然气,可她也的确帮了主人。武兆霆明辨是非,能够弃暗投明,她功不可没。但她若是能嫁给武兆霆,日后就能远离是非,不必抛头露面。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洛英始终不明白。
“因为救你的人吗?”
洛英心头一惊,抬头小心观察着甄娘的面色。
“不必这样看我,当初我去找你,也是那人报的信。但这么多年,我始终查不到那个人。我不问,不代表我就不知道。我不说,亦不代表,主人不恨那个人。”
甄娘说着,站到了洛英面前,“记住你不是阿苏,阿苏早就死了。不管你遇到了谁,你都是洛英。若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不仅是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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