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尹佳一跳。
尹佳被吓得直往后退了两步,那声音又追问了句,“谁在那儿?”
尹佳惊恐中只觉这声音也太过熟悉,不远处一人从黑暗走过来,尹佳看清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谁呢。”
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休闲装的柳云熙看清来人这才放松下来,有些不满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尹佳回过神来,才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弯下腰又去捡又平又薄的小石片,“怎么?就连这条河也只能允许柳总来吗?我这等平民禁止入内?”尹佳拾起脚边的小石片,又往下游打着水漂。
她还倒挺有闲情逸致。
柳云熙听着她那些酸不溜丢的话也早已习惯了,只冷笑道,“这么晚不陪女朋友,偷偷一个人来河边?”柳云熙瞧见地上躺着的酒,“吵架了?借酒浇愁?”
尹佳瞧她手里的酒瓶都还没有扔呢,会心一笑,“柳总不也是吗?同是天涯沦落人,笑话我做什么,怎么了?老穆走了,柳总寂寞了?”
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三句话不到,就可以气到柳云熙脸青嘴白的,本是良辰美景,却没曾想被眼前这个讨厌的人扰乱了,柳云熙不想和她吵架纠缠,不愿破坏这样的夜晚,没搭理她,拎着酒瓶就准备回房间了,略过尹佳身旁的时候,却被尹佳一把手抓住了胳膊,她也不知道怎么着,她就是不经意,一手抓住了她,柳云熙愣住了,尹佳抓住她的手却愈发地用力,她真希望此时掐住的不是柳云熙的胳膊,而是她的脖子。
“你干嘛?放手!”
“不想放。”在这样的夜里,陌生的郊区,避暑的山林间,空无一人的基地,只有暗淡的灯光,静静的流水,她在这一刻却耍起无赖来。
柳云熙皱着眉,挣扎道,“你弄疼我了。”
尹佳这才松开了手,只柳云熙也没再坚持要走,顺势坐到了刚尹佳找的那块又大又平的石头上,尹佳只好坐到了一旁,可碎石有些多,有些咯屁股,但她只好忍住了。
“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不怕遇上流氓吗?”见柳云熙坐下来,尹佳这才缓和了语气。
“这不是遇上了吗?”柳云熙瞧了她一眼,尹佳无语,“我做什么了?成流氓了?又没劫财又没劫色的。”
柳云熙沉默片刻,也只是拿过身边的酒稍微喝了些,尹佳心里有好些话,千头万绪,却也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她拿起酒,和柳云熙碰了碰,两人皆无话,敬什么呢?有那么一瞬间,柳云熙很想告诉她,不要再死抓着老穆不放了,她和老穆是假结婚,她只是为了应付父母,又或者她只是找寻了一个理由回平城,仅此而已,可她不能说,她回平城来干嘛呢?而且这么些年了,她真结婚假结婚对尹佳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人家新女友都带出来了,柳云熙又喝了好些酒。
“我今天在大巴车上做了个梦,梦到我们第一次坐大巴回兴和,可能是好久没坐大巴了。”尹佳望着寂静的水面,突然给她讲起那个梦来。
“那个大巴车司机差点把我两都开吐了。”柳云熙现在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是啊,结果运气那么背,回去的时候又遇上那司机。”
“我上车看到那司机都想下车了,可那天已经是晚班车了。”柳云熙摇了摇头。
“是不是我两的八字凑在一起就有问题?”尹佳有些惆怅地说道,“第一次遇到两人都落水,第二次两人都差点晕车,回程也坐同一班车,结果连那司机都一样,从开始就不好,所以,也就没有好的结局……”尹佳幽幽地说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酒已经喝光了。她盯着柳云熙的酒瓶。
“那时一天就两趟车直达平城,一趟早上八点,一趟中午两点,那时年轻,早上八点的车我们谁也起不来,坐同一班车多正常,那你这样讲,那遇上那个司机的整车人八字都不好。”柳云熙不喜欢这样的宿命论,可却片刻功夫,又问道,“那你和你现在的女友八字就好了?”
“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这句话尹佳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话在舌尖又吞了回去,只淡淡道:“还不知道,没相处多久。”
这是什么回答,变相承认了?虽然她带来公司这还不够明显,可柳云熙没有听到她亲口承认,心里似乎还有一线不信,现在,没有什么不信的了,柳云熙只觉得心沉了又沉,或许尹佳说得对,她们的相识都不好,所以不会有个好结局,她不想聊她的新女友了,她想走了,可尹佳却在倒她酒瓶里的酒喝。
她一把抢了过来,这个人有没有一点节制?有没有一点礼仪,她怎么能和自己喝同一个酒瓶,像是负气一般,她把酒瓶里剩下的酒一股脑都喝光了,当然,本来被尹佳喝掉一些,也没剩多少了,尹佳看得有些呆了,贫道:“这么点酒,你至于吗?”
只一口气喝太多酒的柳云熙,因为喝得太急了,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甚至有些泛红,夜色温柔,在那样寂静的夜里,有那么一瞬间,尹佳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柳云熙挣扎着起身,却不知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还是坐太久没有活动的关系,竟然没起得来,又跌坐了回去,尹佳本能地想去扶她,她侧过身,一手捉着柳云熙的手,一手托着她的腰,一切都太过于猝不及防了,柳云熙跌坐在她的怀里,酒精搅动着呼吸,心跳乱了节奏,久违的肌肤之亲把两人所有的防备都碰碎了,山林间本该提供清新的空气却骤然变得稀薄起来,柳云熙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一双眼睛里有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质疑、那么多的不舍,“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嫁给他?”她暗哑的嗓音那样近,近到似乎已穿透了柳云熙的耳膜,穿透了她的心,她不敢回应她,甚至连她的眼睛也不敢看,她只平视着,眼前却是尹佳的胳膊,那胳膊上有个疤,是上次在西门桥下受的伤,她很想伸手抚一抚那伤口,抬起的手悬在那儿,她得克制住,不能再近了,悬空的手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偏了偏头,以期待离尹佳远一些,只轻声道:“前女友没有资格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