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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太仓令官袍的女人见到她,仿佛很高兴,走过来与她抱了抱,丝毫看不出之前发怒的痕迹。卫初宴被她身上的脂粉味熏的皱了皱鼻子,面上也还是笑着与她打了招呼,没有再管春粮的事情,只是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张大人原先也得知过消息的,这时揶揄地笑了下,眼神深处暗含恶意:“这等小事也要劳烦卫大人亲自来一趟,籍田司那边,可真不容易。辛苦卫大人了,若是籍田司缺属官的话,我这里可以拨派几个去帮忙。”
    这是在暗讽籍田司没有太仓司重要,连属官都养不起几个,然而卫初宴既然能在太仓令上做满一年,便不会被这区区几句话激了,她笑笑,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道:“那便多谢张大人了,正巧明日要播种,可要劳您多派一些人过去才是。”
    她这话使得张崇梅脸色一变,心中涌上一股后悔的感觉来,正欲讽刺她真是不客气,却听卫初宴道:“原本我也觉得这样是否太不客气了,然则你我同为大司农手下的官员,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况我也曾担任太仓令,与这里的属官,都还有些情谊,便是单单当做朋友,去帮帮我的忙,也算是全了那一年共事的情谊,张大人,真是谢谢您,为我们考虑的如此周到。”
    张崇梅喉中哽了一口血,偏生又吐不出来,只得僵着脸应了,卫初宴自然又是挂着纯良的笑,一阵感谢,弄的张崇梅胸口更闷。
    一旁属官看着则是又好气又好笑,开春呢!正是忙碌的时候,又遇上了春粮不足的问题,他们从别司调派人手还来不及,偏偏这位愣头青张大人,张嘴便把人往外边送,偏偏又遇上个聪慧机敏的卫大人,叫他们阻止都来不及。
    唉,罢了罢了。
    因为先前曾在卫初宴手下做过事的关系,两名属官也不由自主地偏向卫初宴,他们一言不发,要让张大人吃了这个教训。
    气到了人,卫初宴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与张崇梅置气。她很快拿出册子交与张崇梅,又与她约了清点钱粮的日子,这才离开,她走后不久,张崇梅便将那册子丢在了桌上,其实看得出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否则就将那册子丢在地上、踩碎踢碎了。
    卫初宴走了,原先来请她的那名属官也跟了上去,跟了一路,两人走出去时,卫初宴立在门口的石狮子旁,听着属官道歉的话语,眼中扫过忙碌的人影,她微微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新上司,想必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张崇梅家中的确是有些背景的,她母亲是个有战功的三品将军,娶了文臣家的公子,文武联合之下,张崇梅的前景是很光明的。如今她在太仓司乱来,之后春粮送不出去,受罚的还是这些可怜的属官而已。进入官场一年多,早已对这里的规矩有了个更深刻的认识的卫初宴对此十分清楚。
    “你也看到了,我说的话,你家大人恐怕不会听的。”
    春光明媚,路边的柳树抽了新芽,满树嫩绿,看在眼里,都觉清爽。卫初宴折了一枝柔软的柳条,拿在手里缠绕着,嫩绿的枝条和她白皙的手指贴在一起,反而是她的手指更美一些。
    春天的树木,越是被折断了枝丫,便长的越快,初宴在太仓司任职时,见过其他司的人去给城中树木修枝,那时也派过人去帮忙,这时想起了曾经的场景,眼中笑意渐深。
    “张大人年轻,唉……”
    属官说了一句,看着卫初宴年轻的面容,本想让她海涵的,然而也说不出口了。
    若论年轻,难道这位他们称一句“小卫大人”的卫初宴卫大人就不年轻吗?她比张崇梅还要年轻好几岁呢,听说还未满二十,这么早便在官场中沉浮,固然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也带着一丝的伤怀。
    卫初宴不计较,她将枝条递到属官手里,在对方发愣时,与他道:“只是少了一些粮食,我听说没有少多少,问题也不大。去岁的时候,我们不是给过一些官员恩惠吗?还记得帮人剪枝的事情吗?类似的事情有很多,这次你整理出来,带着诚意去拜访那些官员,同他们说明情况,将这月该发的粮放到下月、或是下下月再发。春粮吃紧,也是因为一些地方雪没有消吧?等到那些仓库的粮食运过来,你们还愁发不了粮吗?你们若是办得好,能与他们私下达成共识,这件事情都不需要惊动大司农,难道还会被问罪吗?”
    听了卫初宴的话,那属官面露喜色:“是了!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多谢大人了!”
    他高兴的连声道谢,卫初宴含笑点了点头,很是温和的样子。
    第9章 遇刺
    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到了约定的日子,太仓司还是差人来到籍田司,将该清点的清点了,陆续运走,封存入库。
    古礼有载,天子籍田千亩,诸侯籍田百亩,每逢春耕,天子率诸侯亲自耕田,是为籍田礼,以此来祈求丰收、督促天下臣民耕种。
    然而,传至卫初宴任籍田令时,籍田的面积已缩减了很多,细算起来,已不足百亩。倒不是大齐国力不丰、不足以维持籍田,而是因为文帝嫌籍田麻烦,虽然天子在籍田礼中只需要三推三.反,然而之后还要等群臣次耕、王公诸侯再耕,最后还要等籍田令率领属下将其他的籍田耕好,因此往往不是一天能够完成。文帝觉其麻烦,于是将籍田削减了许多,而且通常要隔一年才会行籍田礼,籍田司也因此被一削再削,到如今,籍田令在大司农的属官中,已成了最寒碜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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