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拧条毛巾过来罢。”
海棠依言拧了热毛巾递给她,见她脸上泛着淡淡的倦意,眼下也有一片青灰,有些心疼地道:“小姐没睡好吗?”
不应该呀,明明她昨夜来看的时候,小姐还睡的很熟呢。
卫初宴净了脸,又接过新拧好的热毛巾敷了脸,几息之后,才觉得舒服一些,神清气爽是谈不上的,但就这样吧,她下了床,在海棠的帮助下换了衣衫,又漱了口,牙粉里有盐,咸咸苦苦的,卫初宴沾着它刷了牙,这时便感觉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还无法自主地行动,卫初宴便让海棠搀着,在院里走了走,几个来回之后,她去喝了碗粥,便放下了碗。海棠见此,又是一番嘟囔,大抵是说她吃的太少了,对不起自己烧菜的辛苦,她听了,也只是好脾气地笑,并不与小丫头计较。
左右,这丫头只是想“骗”她多吃几碗饭而已。
“小姐,还疼吗?是宫里的人打的你吗?怎的下这般狠手!海棠昨日去拿了药膏来,给你擦一擦吧?”
劝了几句,见卫初宴确实没什么胃口,海棠只能作罢,收拾碗筷的功夫,跟卫初宴说起了她身上的伤。
卫初宴拿手上的书敲她脑袋:“不要议论宫里的事情。”
虽然不疼,但海棠也捂住被敲的地方,小声道:“我就私下里说说……”
卫初宴却认真道:“私下里也不能说,隔墙有耳,不要以为在家中所说的话便传不到外边去。”
“是,小姐。海棠以后不这样了。”小姐一旦认真起来,海棠就不敢多顶撞了,她手脚利落地收拾好东西,端碗筷下去的时候,又问卫初宴要不要药膏。
卫初宴一瞬间有些恍惚,海棠奇怪地看着她,又重新地问了一遍,她才回答了:“不必了,我上过药了的,那药……也很不错。”令卫初宴感到恍惚的一点是,那药其实还是陛下给她的,她在奴马草原用了一些,还剩下一小半,也给带了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用上了。
而且……一想到陛下昨夜的举动,就连那几瓶小小的药膏都仿佛带了些深意,变得烫手起来,卫初宴是不打算再用它们了,只是也不想反复在伤处折腾,用过的便让它在那里吧,到了晚间换药的时候,再用海棠买的那一瓶。
“对了,海棠,你把药膏给我吧。晚上我好换药。”
海棠本来正为自己没有帮上忙而伤心失落,闻言,立时露出了笑模样,急匆匆地把碗筷往厨房一放,便去拿了药膏、跑来将它交给了小姐。
卫初宴见了,少不得又要喊住她,跟她说一说“大姑娘了、不要再这般急急忙忙了”之类的道理,海棠听着熟悉的训话,反倒神采飞扬的,小姐回来了,她们卫府才有了主人家、才有了主心骨,她就算是听小姐训话也是喜欢的。
而且小姐的声音可好听了,人又温柔,连训人都轻声细语的,海棠还愿意多听听呢。毕竟平时小姐不怎么说话,总是看书,要不就是写东西,再要不就是四处走,拜访那些大人,或是参加一些聚会,总不见她闲下来。
不过这一次,小姐被打了板子,动一动都艰难,约莫要在家里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应当不会那么忙了。
中午给小姐做些什么菜好呢?
一边听着“训话”,一边美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中午的菜色,卫初宴也看出这丫头的心不在焉,无奈地住嘴,放她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两天,自然是无法出门的,但也不能总是在床上趴着,会趴出毛病来的。卫初宴在桌旁看书,一直站到中午,才在海棠的大惊小怪中挪动了下身体,去吃了午饭,之后就在院中走一走,以此消食,毕竟小丫头一直给她夹菜,她不吃,对方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令她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卫初宴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她对别人总是很心软,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只是认得的人,当然,敌人除外。
左寒儿的眼中,她可一点儿都不可爱。
人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卫初宴一摸不到书,脑中就总浮现出昨夜的情形,耳边总是响起陛下的声音,她的记性太好,昨夜陛下所说的那几段话,她在此时也能清晰记得,这本是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可是在此刻看来,这却也是一种折磨。
“可我已对你很好了,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对你的不同来呢?”
“也好,免得你又出去拈花惹草。”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卫初宴知道的,她只是不敢细想。因着这件事,她又想起陛下让袁姑娘离开的举动,当时她只当陛下见不得她与奴籍妓子来往,然而现在看来,即便是这个举动,也仿佛指向了那一个可能。
还有……陛下还说让她不要自己与人定约。她那时只以为是陛下看不下去她这样随便,想亲自为她寻一门亲事,然而……卫初宴不敢再深究下去了。
“小姐,你怎么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正自伤神,海棠抱着一把扫帚过来了,这是用竹枝扎好的,专门用来扫院子,一般像这种粗活,其实是许匠他们的,不过,海棠偶尔见到院子脏了,也会顺手清理一下。
她本来以为小姐已回房了,毕竟,午饭时小姐就打了好几个哈欠,没想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房,还在这梅花树旁木木地站着,一看,便知道又沉浸在心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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