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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侍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不能怪她,毕竟她们的门主杜云歌向来就和“有分寸”仨字不太沾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自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不靠谱的人,不靠谱的人多了去了,掉链子的方法也多了去了,大家各掉各的链子,大不了也就是精彩绝伦地互拖后腿而已,可是薛书雁生来就和“掉链子”和“不靠谱”这六个字毫无关系,自然也就和杜云歌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了。
    简单点讲的话,就是她们堂堂妙音门的门主,向来就跟“有分寸”这三个字是没啥瓜葛的。倒不是说杜云歌有意添乱,只是因为她过分信重别人,一心一意以德报德,因此放权放得也乱七八糟,要不是还有春夏秋冬四位护法和薛书雁兢兢业业地顶着的话,杜云歌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拐卖了,还要美滋滋地帮别人数钱呢。
    但是杜云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侍女倒还真不好再多管什么,便只能深施一礼退下去:
    “那我告退了,门主有什么需求,拉铃便是。”
    等到这位侍女离开了之后,杜云歌小心翼翼地确定了一下周围的确没人,便立刻窜出了门去,目标直指薛书雁眼下所在的外间:
    她一定要问问薛师姐认不认识什么大草原上的乌扎卡族的圣女!
    如果认识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提前拉这条红线的,毕竟对于不确定的因素,自然是要尽早地、尽可能多地把这些因素控制在手里的好。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薛书雁就有可能被外人拐跑这样可怕的未来走向,杜云歌宁愿自己先把这条红线给拉了,在切实知道薛书雁大致会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前提下预先找好能够顶替薛书雁“贴身护卫门主”一职的接班人,岂不是更安全一些?
    结果杜云歌来到了外间之后,根本就没能在书桌旁看见薛书雁伏案写作——至少在杜云歌的预想里她的薛师姐此刻应该是在伏案写信好鸿雁传书的——便对着刚刚听到了动静,赶忙端来了上好的庐山云雾茶的薛书雁的侍女问道:
    “我薛师姐呢?”
    薛书雁的侍女愣了一愣,脸上便露出了些许的尴尬和为难的神色来:
    “这个……门主,您问我们这个问题可真是难煞我们了啊,薛师姐从来不让我们近身伺候的。”
    杜云歌这才反应过来,按照薛书雁那冷得能冻出冰碴子来的性格,不让这些不能习武、身手连她十分之一灵活的侍女贴身伺候,真是太像是薛书雁能做出来的事情了,不过眼下她可没什么心思去感慨“按照薛师姐这么冷淡的性格,等着日后大婚了怎么跟自己的爱人相处”这么复杂的问题,便单刀直入地开口道:
    “我要见我薛师姐,她肯定会见我的。”
    薛书雁的侍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听见从内室传来了薛书雁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云歌?”
    按照薛书雁能够在数丈开外就听见最为精妙的唐门暗器声音的耳力,她必不可能认不出来朝夕相处的杜云歌的声音,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这么多年来杜云歌一般早上是不练武的;就算练武,中途也会找机会溜掉,然后出没地点就只有俩地方,她自己的书房和后山的猴堆里;哪怕极为罕见地练完了一早上的武,那么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上午也只会在自己的内室里咸鱼瘫着,委实在用切身行动告诉大家什么叫做“早起毁一天”。
    按常理来说,杜云歌还真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薛书雁,可是架不住今天情况特殊啊,杜云歌强烈的求生欲已经压倒了一切,在听见了薛书雁的回应之后,她立刻拔高了声音凄凄惨惨地问道:
    “薛师姐——”
    “我真的好想见你啊!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
    可能是杜云歌蕴藏在话语里的极为强烈的凄惨感和求生欲震撼到了薛书雁,这位妙音门冷心冷面的大师姐不光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就连回话的时候也带了点犹豫感了:
    “……进来吧。”
    杜云歌二话不说就推开门冲了进去,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往里走几步呢,就看到了室内高高立起的那块屏风,同时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重的水汽。
    她愣了三秒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刚刚那侍女在听见她说“师姐肯定会见我”、而且薛书雁还真的让她进来了的古怪神情是为何而生的:
    薛书雁在沐浴。
    这个认知让杜云歌当场就红了脸,只觉得手脚忙乱得放在哪里都不得劲。要是时间能倒流的话,她一定要回到十息之前,把自己一头撞在这面屏风上来警示一下自己:
    薛师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瞎想什么有的没的大草原上的劳什子圣女的。你能不能当我就没进来过?
    然而天不遂人愿可能就是专门为了眼下的这种场面准备的。就在杜云歌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在面前的屏风上好当场晕过去被抬出去的时候,薛书雁在屏风后发问了:
    “有什么事么,云歌?”
    第20章 擦背
    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在沐浴的关系, 薛书雁这句问话说出口的时候,明显少了那么几分冷凝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多了点极为罕见的温和与柔软的意味,每个音节的末梢里都蒸腾着浓重的水汽和热气, 简直就像是有一万只小猫爪子在人心上用软乎乎的肉垫按来按去一样,使得人心里痒得很又熨帖得很,可以说相当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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