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书雁不管做什么,都肯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于是杜云歌冷静了一下、理顺思绪后便问道:
“那依师姐之见,我们练什么剑法的好?”
——如果换做常人来看的话,这可顶顶是一副杀气腾腾的画面:面无表情的女子在机械地擦刀,还要一边擦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以后你也没机会了”这样乍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细细一想超级吓人的话,不是上门讨债的就是千里寻仇的,总之肯定不是啥好事,至少也得跟血光之灾扯上关系。
但是天地良心,薛书雁只是在紧张接下来要说的这件大事而已,也就杜云歌这样的傻白甜不会把这一幕往太恐怖的方向上去想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杜云歌的错觉,在她如此发问了之后,明显看到了薛书雁面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微不可查的松动,就好像是在惋惜什么一样,都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杜云歌立刻开始三省吾身:今天没有偷懒,有好好完成师姐和春护法布置下来的功课;妙音门的各项事务虽然现在还没完全上手,但是在秋护法的帮助下已经能看得懂很多账本了;没有跟何蓁蓁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别门别派的人有任何牵连,为什么师姐还是生气了呢?
正在杜云歌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这个关口,薛书雁倒是先发话解释了:
“双剑合璧……不好,不合适。”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脑子越用越灵光。
而嘴上功夫也是一门不容小觑的本事,古有烛之武退十万秦师,有平原君门客毛遂自荐说秦王,这么厉害的一门本事,那想必也是要通过经年累月的练习和积累才能精通的;反过来想的话,如果一个人长久以来都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心里不告诉别人,那么以后就算她有心要说实话,也没有这么利索的嘴皮子了。
眼下薛书雁面临的就是这么的一个状况。她自觉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双剑合璧,重点在合璧,古往今来哪对合璧的双剑不是血浓于水的同胞手足、不是同生共死患难见真情的恩爱眷侣?她和杜云歌双剑合璧的话,怎么想都有那么点微妙的理不直气不壮。
但是现在跟她说话的是杜云歌。
杜云歌对薛书雁那叫一个言听计从,从来就没把薛书雁当做外人过,要不也不会在发现“妙音门可能有内鬼”这件事之后只告诉了薛书雁一人了,在她不甚精通的练武这方面的事上更是薛书雁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提出疑问的意思都没有就赶紧点头应和道:
“师姐英明得很,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句话可真真狠狠地把薛书雁给噎了一下,半晌之后她才问道:
“你也不问问突然不练双剑合璧了的原因?”
杜云歌奇道:“反正师姐肯定是为了我好,我担心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岂不是徒费心神,还要让师姐多操心解释?既是如此,不如把练武事宜全盘交付给师姐,等师姐决定好要让我练什么之后我再重新开始罢。”
她偷眼看了看薛书雁的脸色,心里突然就七上八下了起来,因为薛书雁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一番堪称感人肺腑的剖白之言而好转些许,反而更加地微妙起来了。可是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是杜云歌的大脑飞速运转之下的极限了,一个人对同一件事情能说出来的真话,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丁点儿,于是杜云歌便在这惴惴不安中迎来了薛书雁一声无奈的长叹:
“……既是如此,倒也罢了。”
她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挑了把扇子递给杜云歌,细心教习道:
“冬护法不擅使短兵,今天便由我来教你。”
“之前你用刀剑这样的长兵的时候,便须谨记‘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锋刃所及处越广,便越有不可阻挡之势;眼下你手中握着的是短兵,便是‘一寸短,一寸险’了。兵器越短,就愈发需要在对战之时拉近和对方的距离;和敌方距离越近,就愈发是在用性命和毕生所学去搏,‘富贵险中求’便是这个道理了。”
“铁扇边缘锋利,开可横抹竖划,以锋锐之处退敌;合扇便可点、勾、挑,用法和判官笔并无二致,你且来试上一试。”
然而即便薛书雁认真教习,可是杜云歌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天赋,无非就是在做着与以往一样的无用的尝试罢了。两人练了整整一个早上之后才并肩从习武堂中走出,薛书雁要去泡一下药澡疗愈那些旧伤,杜云歌则要去凤城春那里,把昨天没看完的书看完,本来应当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封山期间外人上不来,妙音门的人也下不去,可以说是和平到了相当无聊的地步了,每天的安排都是这样日复一日不变的东西,杜云歌怕是闭着眼都能从习武堂走到凤城春那边,路上都不带会被门槛绊倒脚的。
——让这一切平淡的日常全都转了个弯、朝着不对劲的方向狂奔而去的,是杜云歌突发奇想地问的一个问题:
“师姐,我听说真正的高手拈花飞叶亦可伤人,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薛书雁心想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以薛书雁目前的水平,别说拈花飞叶了,就算她的手中没有武器也能真气外放形成激荡的利风,使人不得不退避三舍,不过这么骄傲得太显摆了的说法不太适合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薛书雁就是了。于是她矜持地点了点头,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