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师姐可要说话算话等着我呀,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等偌大的议事厅只剩杜云歌与凤城春两人之后,这位勤勤恳恳为妙音门干了一辈子苦活的护法,突然翻身下座,对着杜云歌倒头便拜——
这可真真折煞杜云歌了!
论起年纪辈分来,凤城春毫无疑问是长辈,完全不用跟她这么客气;论起在妙音门的地位来,春护法劳苦功高这件事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杜云歌突然开了窍,替兢兢业业的凤城春分了不少活,这位死心眼的春护法可能还在为妙音门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她又是杜婵娟留下来给自己女儿的帮手,更不用说两人之间还有师徒的这层名分在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凤城春的这个大礼行得可真没必要。
杜云歌也是这么想的。她立刻从座椅上起身,想将凤城春搀起来说话,可是凤城春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一叠声地对杜云歌告罪道:
“事已至此,也瞒不得门主了,还请门主恕我将此事隐瞒多年的过错,我再细细说与门主听。”
杜云歌想了想,问道:
“这件事……是不是母亲不让你说的?”
凤城春是杜婵娟找到的第一个护法,也是将她从辽东苦难之地带走的人。杜云歌一直觉得,凤城春能够这么些年来都对妙音门忠心耿耿、九死不悔,她的生母杜婵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对妙音门有害的事的话,凤城春定不可能隐瞒这么久,除非她和秋月满是同伙,否则的话,早就被其他两位护法一起揪出来了。而她上辈子直到身死魂殒,也没有做出半点对妙音门不利的事情来,可见其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只是“关于妙音门与何家庄的上一辈的纠缠”、且仅限于杜婵娟本人的事情。否则的话,谁还能让凤城春这么多年来都将此事深埋心底,守口如瓶?
凤城春心悦诚服地再次深深拜下去:“门主慧眼如炬,果真明鉴。”
“既然是母亲不让你说的,那无妨。”杜云歌终于成功地趁着凤城春恍神的时候,把她从地上搀起来了:
“你觉得这件事现在可以说的,那就说;如果觉得眼下还不是应该让我知道的时候,那你就继续保密便是。”
凤城春苦笑一声:“这东西都送到眼前来了……再想瞒,只怕也是瞒不住的。”
她指着那个留存着杜婵娟独有的标志的盒子,对杜云歌沉声道:
“门主,这的确是婵娟的东西。”
“——上任何家庄庄主何墨,其实是你的生父。”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依然像是九天神雷隆隆作响一样,把杜云歌给震得两耳嗡鸣,眼前一阵一阵地冒金星。要不是她深知凤城春的脾性,知道这位春护法绝对不可能拿这种大事来吓唬她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然而正是因为凤城春不会说谎,这又的确是杜婵娟的遗物、做不得假,这件事便更加骇人听闻了。杜云歌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站起,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轻声问道:
“也就是说……何蓁蓁可能跟我有血缘关系?”
“门主怎么会这么想?”凤城春一惊,解释道:
“此事绝不可能。”
杜云歌定了定神,对凤城春道:“有劳春护法将此事细细道来,我总觉得有不少蹊跷之处在里面。”
凤城春应声道:“是,门主。”
“婵娟门主当年在山下游历的时候,第一个找到的护法就是我。在我们刚到蜀地、还没来得及找到夏妹的那当口,婵娟遇见了个人。”
随着凤城春的描述,杜云歌在脑海中已经能隐约还原出当时的场景来了。
杜婵娟和凤城春方一入蜀,便正巧赶上了夏夜霜所在的家族出事。延续百年的杏林世家一倒,整个蜀地都人心惶惶的,整个锦官城上方都似乎笼罩着经年不散的愁云惨雾。
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那些专走歪门邪道的宵小之徒,梁上君子与劫道绿林的数目陡然间便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人的眼力见往往没有那么好,在看到了衣着考究、又仅仅只有两人结伴而行的美貌女子之后,他们便心下窃喜,以为这是两只肥羊;在听到了杜婵娟和凤城春有别于蜀地口音的话语之后,便更是觉得这两人不抢白不抢:
就算她们的身后有着再大的背景,也架不住强龙不压地头蛇;川蜀之地向来偏远,又有群山相隔,音讯不通,等这两人的死讯传回去,怕都是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了;哪怕有人要来找麻烦,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他们毁尸灭迹的么?
杜婵娟之前可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便起了看戏的心思;凤城春一看杜婵娟的神色,就知道自家门主在想什么,只好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明面上装得那叫一个色厉内荏,活脱脱是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的形象。
——结果这两位扮猪吃老虎的大肥羊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羊皮给脱下来呢,就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三下两下就把这帮绿林好汉打翻在地,还用黑话把人给教训了好几句,又从身上掏出绳子来,把人给捆得结结实实吊在了树上。
哪里是什么少年侠客,分明就是黑吃黑的典范!
果不其然,杜婵娟一问,发现这位眼力也不是太好的少年剑客便是当时的何家庄庄主,何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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